姜莱再醒过来的时候,鼻子里都是消毒水味。
她只记得自己和陆羽在查监控,肚子疼…孩子!
她猛地坐起身,扯动到手背上的输液针也毫不在乎,伸手搭在肚子上时,冷的像冰。
“孩子还在。”
一直守在边上的陆羽赶紧按住她挣扎的胳膊,看着惊魂未定的姜莱,他赶忙解释,“医生说你血流一方面是因为胎盘前置,还有就是…”姜莱目不转睛的看着陆羽,“还有什么?”
“医生说你血检有微量的米非司酮。”
陆羽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就是,堕胎药。”
姜莱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连带着飞起的血一起扔落地上。
“干嘛去?”
陆羽拉住她,“不要孩子还是不要命了!”
姜莱被按回床上,偏过头咬着牙,倒灌进嘴里的眼泪咸苦发涩。
为什么一定要抓着她不放呢!
究竟要怎么才肯放过她!
眼泪顺着憋红的眼角一路下滑。
陆羽叹了口气,往人手里轻轻塞了几张纸巾。
“出院之后,住我那吧。”
“放心,不入伙也让你住。”
“起码先把孩子生下来。”
“等你的事儿彻底了结,我再想办法把你送出去。”
“别哭了…再哭不等人害你,自己就先哭死了。”
姜莱握紧被眼泪浸湿的纸巾,没有任何前兆的开口,“我入伙。”
陆羽像是没听清,微微侧过耳朵。
“我耳朵天生有点弱听。”
“你刚说过什么?”
姜莱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陆羽,别装。”
陆羽一下子笑出声来,很是畅快的模样。
他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开弓没有回头箭。”
“姜莱,我现在不能跟你保证太多,可我能保证,从现在开始,只要我陆羽还有一口气。”
“你和你的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被输液针挑破皮的手背还在流着血。
是一只很纤细的手,白皙的肌肤上血管都泛着蓝。
姜莱这双手捡起过破碎的照片,被李斯年合拢护在过怀中,握过母亲冰冷僵硬的手,横刀染过温瑶的血。
她抬起手轻轻打在陆羽伸过来的手上。
“我做棋子是有条件的。”
“陆羽,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宣战?”
陆羽摩擦一下被打开的手,沉吟了片刻。
“为了人民…”不合时宜的笑话没有人配合,只得到了姜莱一记白眼。
陆羽尴尬的扯扯嘴角。
“故事有点长,你确定要听吗?”
姜莱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赶在我孩子出生前能讲完吗?”
陆羽一愣,停了两秒才意识到,姜莱竟然跟他开了个玩笑。
于是低头一笑,“能。”
故事讲出来总是很俗套的,可落在每个平凡人身上时,却是难言之痛。
在姜莱尚且有父母能平安上学的那有限几年,陆羽已经被叫野种了。
他的出生甚至不是因为爱。
一个富家少爷醉酒之后的一夜荒唐陆羽的母亲是个大学生,暑假勤工俭学攒学费。
陆家当然是不肯承认这个野种的,可他们知道的太晚了,但凡早一点世界上就没有陆羽这个人了。
陆羽出生后,年轻的母亲在流言蜚语人言可畏中,被亲生父母逼得没了活路。
死之前却给陆羽留了条活路。
“他爸有钱,你们养活他跟他爸要钱…”而就在那一年陆羽的大哥死了,恰逢陆家正在分家的关键时期。
陆羽被接了回去。
“还不如让我死外边呢。”
陆羽自己说着笑,连着比划,“六岁,我爸能拿这么大一青花瓷瓶砸我。”
“就因为我没二叔家的儿子能哄老爷子开心。”
姜莱没有听清楚他最后一句,像是“真狠啊。”
又像是“真恨啊。”
姜莱也不是很在意,最多算作豪门争斗中的一个可怜人。
可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
姜莱住进了陆羽的家,进入了陆羽游离在陆氏集团外的小公司。
而陆羽要拉拢她入伙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姜莱研究生时的技术。
那是一个放眼全世界都是趋势的未来。
师姐邀约她出国,也是为了继续深入这个领域的研究。
姜莱和陆羽的关系,对外当然不能这么说。
姜莱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候,是以陆羽女友的身份。
再次和李斯年碰面的时候,姜莱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行动不甚灵巧。
一个转身,目光碰了个正着。
李斯年手里的酒当即就拿不稳,撒了姜莱一裙摆。
两人四目相对。
短短几个月,却是物是人非。
“你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