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清梨江之礼的其他类型小说《说好假成亲,九千岁却当真了 全集》,由网络作家“吴乃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朝晖堂坐满了人,二房钱氏和江钰莹母女,三房温氏和江钰荣母女,还有各房庶出子女、姨娘。永望侯孙辈除了江之礼是嫡孙,其余都是女孩,可以想象大舅母在府中多威风。陆老太太一脸慈爱,先关心几句江映晚的情况,对沈清梨温和道:“梨儿,你娘亲这样子看来不太好,你大舅母提议赶明你和之礼先将亲事结了,说不定你娘亲一高兴,就醒了呢。即便最坏的情况,你也不用为了替你娘守孝白白耽误三年时光。你说呢?”“成亲的东西咱们早就备下了,断不会委屈了你。”“这不太好......”江钰莹拧眉神色有些不满,刚欲上前说话,便被钱氏拉了回来。钱氏对她轻轻摇头,大房是嫡子,这侯府哪有二房三房说话的地方啊?陆氏瞪了眼江钰莹,又赶紧接道:“左不过只提前了半个月,也不影响什么。梨儿是...
《说好假成亲,九千岁却当真了 全集》精彩片段
朝晖堂坐满了人,二房钱氏和江钰莹母女,三房温氏和江钰荣母女,还有各房庶出子女、姨娘。永望侯孙辈除了江之礼是嫡孙,其余都是女孩,可以想象大舅母在府中多威风。
陆老太太一脸慈爱,先关心几句江映晚的情况,对沈清梨温和道:“梨儿,你娘亲这样子看来不太好,你大舅母提议赶明你和之礼先将亲事结了,说不定你娘亲一高兴,就醒了呢。即便最坏的情况,你也不用为了替你娘守孝白白耽误三年时光。你说呢?”
“成亲的东西咱们早就备下了,断不会委屈了你。”
“这不太好......”江钰莹拧眉神色有些不满,刚欲上前说话,便被钱氏拉了回来。
钱氏对她轻轻摇头,大房是嫡子,这侯府哪有二房三房说话的地方啊?
陆氏瞪了眼江钰莹,又赶紧接道:“左不过只提前了半个月,也不影响什么。梨儿是个孝顺的,早早成亲你娘心里也能踏实了。”
沈清梨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好歹毒的心。
她娘亲生死关未过,她们竟还有心思同她商议成亲,竟能说出守孝耽误时间。
她娘送这些人那么多好东西,竟连一丝温情都换不回来。
她们是怕娘亲一旦去了,自己会不顾一切毁婚;到时一分银钱都拿不到,这才想到这个法子。
沈清梨后悔刚刚怎么没带她的软鞭来,声音带着冰碴:“不好,我不同意。”
这些人既然一丝情分都不念,那索性撕破脸。
娘亲现在这样,她什么也不怕了。
“外祖母,梨儿上次说过,我要退亲,莫不是外祖母忘了?”她冷声道。
陆老太太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面人儿一样的丫头竟敢当众忤逆她,脸上的笑容收起,严厉道:“胡闹!这亲事是我和你娘亲自说定的,岂容你说退就退;如今你娘生死未知,你还敢提退亲,大逆不道的东西。”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喘,房中静的似是没有人。
沈清梨对上陆老太太的目光,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若这样忍辱负重嫁于江之礼,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我娘亲说过,她只希望我过得开心。”
“你......”陆老太太啪案而起,府中还没有哪个小辈敢如此忤逆她。
话未说出口便有小厮来禀:“老夫人,九千岁来府上了,侯爷让您备一桌上等酒席,万不可怠慢。”
小厮说完房中起了躁动,就连陆老太太脸上都现了喜色。
永望侯在盛京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虽有爵位但府中子弟没几个争气的,官位最高也就是永望侯担了光䘵寺卿从三品。
这几年靠着江映晚风光阔绰了些,仅靠永望侯的产业,家中这些仆人的月钱怕是都支撑不了多久。
想不到永望侯府竟被九千岁看到眼里,陆老太太心中更坚定了娶沈清梨过门。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招待好九千岁这尊大佛。
陆老太太看看家中女眷满脸欣喜的样子,故作镇定地轻咳道:“九千岁难得来府,你们切不可失了礼数,几个丫头下去好生打扮一番,我一会儿去问问侯爷,可需要你们一起用餐。”
陆老太太见沈清梨还站在那里,缓了语气:“梨儿,你先回去照顾你母亲,成亲之事我们明日再议。”
“无需再议,外祖母我意已决,若您执意不同意,我只能去求九千岁来凭凭理。”沈清梨倏地转身就要离开。
陆老太太一听,急了。
永望侯府眼瞅着就要挤身上流,此时怎敢扰了九千岁的驾?
“给我将她抓回来。”
陆氏自知九千岁的份量,没等老太太说完,她直接上手去拉。
几个嬷嬷一起追上去,将她拉扯在正厅门口。沈清梨常年练武,岂会被这些养尊处优的婆子阻拦,握紧双拳,一拳一个,三五下几个婆子和陆氏就倒在一起。
陆老太太焦急道:“......快,快,快去请族老们过来,人越多越好。请诸位作证,沈清梨冲撞了九千岁与我侯府无关。”
九千岁虽喜怒无常,但当众也不至于太过为难,事后再将沈清梨退出去给九千岁消气就好。
沈清梨一路跑到前院外祖父的书房,这里她熟悉得很,每个月娘亲都会让她捧着银票来奉上,外祖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会淡淡地夸上她两句。
书房外站了两排身着藏蓝色护卫服的护卫,云生见她过来,并未阻拦。
书房里的摆设很是奢华,名贵字画古董花瓶,要么是她和娘亲送来的,要么是用她们的钱买的。
沈清梨一眼就看到站在书案前的君墨染,外祖父正在谄媚地介绍一幅字画。
君墨染神色一直都淡淡的,看不出喜好。
似是察觉有人来了,她刚踏进门槛,他便抬起头。
逆着光,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大概看出衣服头发有些凌乱,满腹委屈萦绕周身。
君墨染脸上淡淡的神色被凌厉取代,不怒自威。
永望侯被九千岁突然的情绪变化吓坏了,急忙对冲进来的沈清梨呵斥:“不长眼的玩意儿,滚出去......扰了九千岁的兴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沈清梨不顾永望侯的怒火,跪在书案前;对上他的眼睛,心中涌起无限委屈淹没一双水亮的眸子。
泪珠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君墨染眼中怒意更盛。
永望侯以为她娘死了,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打:“要哭丧,给老子滚远点......”
“咣当。”永望侯一把老骨头砸在墙角的名贵花瓶上。
打错了人?
他望向九千岁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颤抖地指向沈清梨,哆嗦半天,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啊!她惹得你啊!
“你想扒谁的皮?”君墨染一脚踢飞碍眼的货,多看一眼都觉得碍眼。
君墨染弯腰扶起沈清梨,声音悦耳,带着暖意:“......别哭,我来给你撑腰了。”
永望侯哆嗦的嘴唇子瞬间闭紧,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怔怔盯着君墨染紧握刀身的手,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落在她手臂上,又从手臂划到地上。
温热的鲜血冲洗她的手臂,她抬头瞬间清醒,顾不上身体的躁动,慌忙拿起一旁纱布准备给他止血。
君墨染见她眼神恢复一些清明,松开手将匕首扔到远处,神色发沉:“我说了让你别伤害自己,你何时能老老实实听话些。”
沈清梨眨着眼睛,想起七岁那年他救下她时,也说了同样的话——你就不能像个女子般,老老实实听话些吗?
只那次是暴怒下吼出的,这次声音淡淡的。
她手中拿着纱布,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努力克制娇喘沙哑道:“我不是故意的......”
君墨染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简单将手包扎好。
沈清梨见他未开口,心头有些委屈,声音都带了哭腔:“我真的......控制不住。”
君墨染深叹口气,起身将房中所有窗户都关严实。
沈清梨还未搞明白,便见他解开腰间黑色腰带。
她心头狂跳。
他要帮她??
君墨染抬头拿着腰带向她走来。
沈清梨双手撑在一旁桌子上,身体抖得几乎快要站不住:“你......你......我不会让你负责......”
她愕然......君墨染用腰带将她双手绑了。
“免得你再不听话,又伤到自己。”
沈清梨脸色又涨红一层,一路红到脖颈,她还以为......
将她手脚都绑了好放到床上,他起身道:“你身上外伤多,我去隔壁取些金疮药来。”
“......春华还在山上,她也被人药倒了,求九爷派人救救她。”此刻她才想起春华亦倒在山上,希望陆远没有伤害她。
“我刚已派人去寻。”
打开房门,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君墨染走出去,轩辕哲头上扎满银针,倚坐在栏杆处看雨落,小杨大夫坐在不远处守着药炉;见他出来,上下打量一番,调笑道:“这么半天只解了腰带?你到底行不行?”
君墨染未理会他,神色微冷道:“取些金疮药来。”
小杨大夫点头,进偏房取药。
轩辕哲更来了兴致:“我真是好奇,连我皇妹都看不上的九千岁,会对什么样的女子动心。”
“收起你的好奇,养好身子赶紧滚。说不得我哪日心情不好,不小心告诉安宁公主,西晋的三皇子躲在这里养伤。”
“啧啧啧,有异性没人性,亏我还当你是兄弟;不过听闻我皇妹近来追你追得紧,她现在应该没空找我吧。”
“你大可试试。”
接过金疮药,君墨染转身回了房间。
轩辕哲眼中兴致更浓,喃喃道:“看来我得早点露面了,不然要错过很多好戏。”
君墨染再进门,一阵风带着湿气吹进来。
沈清梨抬眸,湿漉漉的水眸望着他。
“你的丫头再未寻来,我先帮你手臂包扎一下,不然容易引起高热。”
“......能不能开窗户,好热。”
若不是被捆绑得结实,她宁愿此刻去外面淋雨。
君墨染犹豫片刻打开后窗,一股凉风吹来,沈清梨觉得舒服多了。
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拉开她衣袖,上面两处被她用金钗刺穿的圆洞露出来,白色里衣的鲜血大部分从这里流出。
她当时是发了狠,白嫩的手臂已肿胀发红,这么久还有鲜血在渗出,再不止血怕是就算不发热,也得流血而亡了。
她闭上眼不去看他,手臂上感觉更为强烈像有虫子在爬来爬去;他身上的檀香搅的她心乱如麻。
心中默念女训,压制邪念。
君墨染迅速给她清理伤口,止血,包扎。
一切做完,他站到离她远远的地方,不再看她。
吹着凉风,沈清梨心中欲念渐渐被压下,燥热的身体亦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体内药性退去。她扭头静静注视着后窗,窗外有些什么她根本没看清,只呆呆保持那个姿势平躺在那里。
回想刚刚的场景,好像上辈子的事一般,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竟然对自己当作哥哥的人......下口了。
......被拒绝后还如此孟浪。
她现在只想原地消失,让她原地消失吧!
沈清梨转动眼珠,见君墨染并未看向她,悄悄拉起汗湿的薄被盖住头......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没事了?”君墨染转过身声音依旧如明月般清冷。
沈清梨未开口,将头发丝都收进薄被里。
君墨染走过来,轻轻抖开床上的小山丘,露出她的脑袋。
少女一头乌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脖颈处,脸上红晕未散,湿漉漉的眸子里却已恢复清明,视线转来转去不敢落在他身上。
双手捏住被角抵在下巴处,手腕被腰带磨得通红,起了些红痧。
担心她再将自己弄伤,君墨染伸手,解开她腕上的腰带。
沈清梨刚刚挣扎也未挣脱的腰带,在他手上轻轻一拉便掉了。
手脚都被放开,她感觉舒服多了,却未敢多动一下;双手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只不过将双手都缩进薄被里面,半张脸也跟着缩了进去,留一双眼睛不知要放在哪里。
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永远都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太丢脸了,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丢过脸。
他怕是也永远都不想看到她了。
窗外风雨声渐渐大起来,半开的窗户被吹开,雨水飘了进来。
沈清梨向窗口望去,一张美得看不出男女的脸吊儿郎当出现在窗口,笑得意味不明:“我这听了半天,你俩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还大周的战神呢,不会真的不行吧?”
沈清梨没想到这里竟还有别人,本就羞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君墨染眸色一戾,用内力吸起被他扔远的匕首向窗口一甩,几缕乌发掉落。
窗外传来轩辕哲的哀嚎声:“啊,君墨染,老子头发本来就少,你敢弄我头发,我跟你没完......”
话音越来越远,似是被人给劝走了。
云生如天籁般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爷,春华姑娘到了。”
君墨染拿起腰带重新缠回腰间:“进来。”
春华惊怒欲上前,沈清梨一把将其拉住,转身欲走。
陆慈娇吟婉转声传来:“表哥......你马上要成亲是别人的了,慈儿不开心。”
“......吃醋?她出嫁要用的首饰我都作主送你了,还有何不开心。”江之礼含糊轻咬,得意笑道,“放心,表哥成亲后想的也都是你。”
沈清梨一张脸涨的通红,恶心地听不下去。
她咬紧下唇,指尖气的发抖,压下心中慌乱颤着声音道:“江之礼。”
软糯的声音染上了丝丝怒意,在小胡同中传开,惊吓到正在苟且的二人。
江之礼抬眸眼尾满是欲色,见到沈清梨很是惊讶,衣襟微敞向她走来:“梨儿,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梨梨后退几步,如此浪荡的江之礼她从未见过,她全身冰冷唇色尽失:“退亲,江之礼,我们退亲!”
小雨飘落下来,越下越急。
沈清梨未多做纠缠,冒雨跑着离开这条另人泛呕的胡同,一路跑到永望侯府偏院外。
隔着一道墙,她停在永望侯府外,不想进去,仰头泪水随着雨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十岁那年父亲战死,祖父母伤心欲绝随着去了,母亲料理完后事也一病不起,带着十岁的她来盛京投奔外祖家。
母亲是庶出,姨娘早就没了;虽外祖母对她母女二人还算客气,但她深知这始终不是她的家。
江之礼无意间的闯入,点亮了她的心。
他谦逊有礼,时常送一些盛京流行的小玩意给她,什么陶瓷娃娃,玉饰、珠花。
祖父沈万昌富甲一方,沈清梨娇养大这些东西自是见惯了,她却格外珍惜这份善意。
后来外祖母同母亲商量给她和江之礼订婚,母亲很是高兴,她亦有了期待;江之礼是个善良的人,会对她好,和她组成一个她自己的家,她和母亲便不再寄人篱下。
然而,期待在此刻都化作泡影。
春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小姐沉默不语,她哭道:“小姐,你若难受便哭出来,千万别憋坏了身子。”
雨越下越大,沈清梨好似没听到,呆呆地望着天边一道道闪电。
幼时她最怕打雷闪电,每每此时便躲进父亲的怀里,要被抱着、哄着才肯罢休。
自父亲走后,她再也不敢害怕打雷闪电,一心照顾病重的母亲,生怕连这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
雨水如豆子般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水泡,一只落单的鸟儿自头顶斜斜飞过,狼狈不堪。
沈清梨只觉这天地如此大,她竟寻不到一片栖身之所,如那只鸟儿一般狼狈不堪。
“大胆,何人竟敢在此阻拦九千岁的马车?”
沈清梨被一道尖细的嗓音惊醒,眼前出现两匹身材高大的上等踏雪乌骓,车架全部用千年金丝楠乌木制作,牟钉均用黄金包裹。
两位太监打扮的车夫坐于车前,后面跟着一队带刀护卫。
“滚开,本王还有急事。”清冷不耐地声音自马车内响起。
沈清梨心中突地一跳。
这声音......真的是君墨染!
十年前,她刚满六岁遇到十六岁来边疆磨砺的九王爷君墨染。
那时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何为君何为臣。只觉新来的小哥哥长得分外好看,性子也温润沉稳,她喜欢缠着他。
七岁,第一次上战场是她悄悄跟上的,墨染哥哥每次同她打架都会输,作何他能上战杀敌,她不能?
可,战场岂是军中比武场能比的,这里比的不是功夫而是杀人技巧,沈清梨打急了失手砍下人生中第一颗头。那颗头不知滚落何地,只一具无头身在她眼前倒地......她吓傻了,呆愣在那里。
幸好君墨染及时发现,为了护她左肩被长刃刺穿。
那是第一次君墨染对她怒吼,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眶:“混账!谁允许你跟来的?”
一句嘶吼几乎刺破她的耳朵,至今想起那双染了火的黑眸,她都会心有余悸。
.....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他回了盛京,再无音讯。
短短几年,无权无势的九王爷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就连当今圣上都对他礼让三分。
沈清梨作为将军遗孤参加过几次宫宴,远远见过几次。
最后那次去宫宴,一位宫女只因低头打了个哈欠,就被九千岁当声斩杀......吓坏众人。那宫女开宴前曾故意针对她,她亦不喜,但人命轻贱至此,她亦不敢再入宫门。
那人再不是墨染哥哥,她同众人一样低头跪拜......九千岁。
所以在听到他染着怒火的声音后,沈清梨吓得直接跪地,心中升起恐惧,后悔不该站在这里难过。若因此丢了性命,母亲大概也是活不成了。
应该......不至于处死吧。
春华亦是吓破了胆,抖着声叫道:“回......回大人的话,是已故沈忠将军儿女沈清梨,小、小姐......”
春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清梨咽了咽口水,接话道:“回九千岁,民女不小心扭了脚,请九千岁恕罪。”
“且慢。”车帘被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缓慢掀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
他眉目疏淡,身形修长,暗红色朝服衬得他面如冠玉,寒星似的眼眸清冷地望来。
仅片刻,他从马车上下来,手中拿了件月白色披风。
沾染了泥沙的黑色长靴出现在沈清梨眼中,雨水骤然停止,砸在油纸伞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沈清梨眼神顺着暗红蟒袍一点点爬上去,对上一双清冷毫无温度的黑眸,又低下头,只觉此刻狼狈极了。
“谁惹你哭了?”清冷的声音,染了一丝温度,大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拉起来。
沈清梨鼻头一酸,刚压下的委屈无助又要上涌。
“民女只是脚疼得厉害。”低头,声音都带了哭腔。
君墨染指尖微蜷,探究的眼神落在她发顶。
她心中惶恐:“......民女告退。”
雨越下越大,油纸伞倾斜在她头顶,打透了他整个后背。
片刻后,一声淡淡的轻哼传来。
沈清梨松了口气,福了福身,转身欲走。
“拿着。”天青色油纸伞柄递到她眼前。
沈清梨怯生生抬眸,她怎敢接他的东西。
四目相对,她终是败下阵来,接过油纸伞,轻声道:“多谢九千岁!”
转身同春华快步行至小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后背那滚烫的目光直到她进门才消失。
沈清梨微微福身,下了一级台阶。
“前几日,我偶然在玉满楼旁的小胡同内撞见江之礼与他表妹陆慈在行苟且,言辞间二人已相处许久。当日我便同外祖母说要退亲,外祖母当时并未同意,说要查问。”
“我本也知晓退亲不是儿戏,没有那么快,便想回去等等。那日又无意间听到大舅母训斥江之礼,要其同我道歉,说娶了我才能拿到我祖父和父亲留给我的产业,拿到产业后他想如何都随他。”
沈清梨有钱这是人尽皆知的,沈万昌当年富得能供养军队,曾经还有人怀疑沈忠的骠骑将军是用银子砸出来的,直到沈忠屡立奇功谣言才不功自破。沈忠是沈万昌的独子,沈清梨又是沈忠的独女,她的嫁妆......不敢想。
永望侯府再不济那也是三代传下来的侯爵,如今府中虽没有成气候的人,但也不至于贪墨女子嫁妆。
便是有这心思,那也是不能表露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陆老太太和陆氏的眼神都带了些鄙视。
永望侯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头,心中暗骂陆老太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本来若私下解决些事,虽失了里子,面子还能保住。
沈清梨又道:“我念着侯府收留我们母女之恩,不欲将此事声张,只想退亲便好。没想到大舅母几次上门推辞,我娘亲重病在身,我亦不敢让她为我操心。”
“昨日娘亲病情突然严重,我守了一夜,今晨大舅母叫我去外祖母处,外祖母竟同我说让我同江之礼马上完婚。担心我娘亲若没了,我要给她守孝三年会耽误时间。”
听到最后一句,君墨染凤眼微眯,扫向陆老太太,眼中似是要射出冰碴。
这老太婆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欺负她。
永望侯显然是知道这件事,跪在门后脑门豆大的汗珠往下流。
“九千岁圣明,清梨虽是一介女子,亦知廉耻二字。江之礼一心只为清梨嫁妆,永望侯府不顾我娘亲安危逼迫我,我沈清梨绝不会嫁进这种家族。”
沈清梨福身,字字珠玑。
院内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徐大人才忿忿开口。
“老夫人,您开口说是沈小姐因一己私欲冲撞九千岁,让我来作证,敢问是何私欲?”
“映晚虽是庶女,但这些年对侯府付出的银钱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如今生死不明,这样逼迫她的女儿......简直有辱斯文。”
陆氏低头不语脸上青一块白一块,那些话不知道何时被沈清梨听了去,搞到现在这种场面,她还从未被人如此非议。
陆老太太毕竟多活那么多年,脑子自是转得比陆氏快,她立即哽咽着声音道:“嫡母难当,当年晚丫头带个女娃回来投靠,我老婆子二话不说就收留了。这门亲事也是晚丫头同我提议的,之礼怎么也是未来世子,还能少了一门好亲事,我也是心疼晚丫头这才同意。”
“如今到清梨口中,却成了我觊觎你的嫁妆,被如此污蔑,老婆子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亲事可以退,但贪墨孙媳嫁妆之事决不能认,否则就再在盛京抬不起头了。
此时陆老太太心中无比后悔请徐大人来了,若只是自家旁系,后面还好处理一些。
“至于你说之礼同慈儿之事,老婆子从未听他提起过,说不得是你看错了,也未可知。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就定了我孙儿的罪。”
陆氏一听这话,立马接道:“对对,明明是你见他们在府中走得稍近一些便心生妒忌,慈儿自幼同之礼关系便好,但也是有礼有节,你怎如此恶毒编排出这种话来中伤他。”
“九千岁若是不信,叫之礼来一问便知。”
这种无凭无据之事,就看大家偏信谁了,在场几乎都是侯府族中人,沈清梨必不会落得好。
事到如今,永望侯若再不开口说话,以后在京中就真的再也不用说了。
他从门后跪行出来:“九千岁,此事不得听一人之言,既是退亲,也要双方都在场才行。”
君之礼似笑非笑看向众人:“说的对。”
“侯府的人都在这里吧?哪个是江之礼?站出来说一说吧。”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江之礼竟不在众人之列。
“之礼许,许是还在房中温书,他晨起都有温书的习惯。”陆氏替江之礼寻了个借口,心中却突突直跳,有些不祥的预感。
君墨染对云生使个眼色,云生便退下了。
“说起来,本王今日前来确是有事要问。”
永望侯心中一喜,他就说九千岁怎么可能是专程为了沈清梨来的,肯定是有需要永望侯府的地方,借着沈清梨的事拿个桥,好多压自己一头。
他挺直了脊背,声音都清朗很多:“九千岁,您请吩咐,我永望侯府必定为您赴汤蹈......”
话未说完,他就见云生带进来两人。
他眨眨眼,又揉揉眼,那男子怎么看起来像是......之礼?
江之礼满身酒气,面色惶恐,衣衫不整,头发都是随意披散着,一看便是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他身边的女子便是陆慈,亦是一身狼狈不堪。
看这副样子就能猜到之前二人经历了何事。
院中女子见状,都有些脸红,避开眼神。
永望侯面色发白,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君墨染说道:“今晨本王在客栈用餐,只听闻隔壁房间的......声音大的离谱,扰了本王的好心情。本王便命人将他们抓起来喂本王的黑贝,结果这男子说是永望侯的孙子。”
顿了一下,君墨染好心情地看向永望侯:“本王好心来府中问一问,若是你孙子,你便想办法来赎人;若不是,那就剁了喂给本王的黑贝。”
“侯爷,你......认识他吗?”
永望侯还未开口,陆氏便哭着扑向江之礼:“是是是,是我儿之礼,求九千岁饶命啊。”
陆氏同江之礼哭作一团,院中族老却忍不住了。
“......白日宣淫,真是丢尽读书人的脸啊。”
“未来岳母生死不明,江之礼你竟还敢去偷欢,良心岂能安啊?”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江之礼你竟是这种人。”
此刻院中众人也才反应过来,九千岁今日来府就是来替沈清梨退亲的。
......这两人何时有的交集?
无人敢多问一句。
陆氏心有不甘,怒火燃烧了理智,咬牙对上沈清梨道:“退亲可以,但我何时将你经商赚来的银钱充入中公。如此污蔑长辈,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她料准了沈清梨不可能有证据。
便是这婚事因之礼做错在先,她也不能让沈清梨干干净净离开,攀诬长辈就足够她在这盛京再寻不到好人家了。
沈清梨刚松下的心又一紧,隐隐有些懊恼刚刚牵扯那么多,她在做这些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自是不会留下证据,陆氏身边的人又不可能替她作证。
君墨染发出一声嗤笑:“如此说来,你们侯府对沈小姐的银钱并无心思。”
陆氏一脸正气,说话底气都足了几分,大声道:“我侯府从未想过占有她的银钱。”
君墨染淡淡道:“有骨气,那便将沈小姐名下百亩良田和五十个庄子交还给她吧。”
“百亩良田?五十个庄子?这每年得有多少盈利啊?全都进了侯府吗?”
“这还叫不想占有人家的银钱?”
“我滴乖乖,怪不得不想退亲呢......”
现场如同炸开了锅,谁都想不到侯府能做出这种事,但似乎又很合理......这么大笔银钱,谁不会心动。
陆氏心头一惊,九千岁怎会对府内之事如此清楚;偷瞄了眼陆老太太,老太太一双倒三角眼正狠狠瞪着她。
陆氏全身一颤,再不敢开口。
沈清梨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她从未想过那些东西还会要回来,更未曾想过用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侯府觊觎她的嫁妆。
她同娘亲来永望侯府投靠,刚一入府娘亲便给了侯府一部分产业,说是希望侯府帮助打理,其实就是想给些财物求庇护。
这些全都在掌家的陆氏手中,陆氏每月都让琉璃同她核对账目,那些账她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但她装作不知。
娘亲希望她们拿了钱能对她们母女好些,她亦愿花钱求和睦,且后来与江之礼订亲,她更对这些不太在意。
永望侯见族中这些吃里扒外的都在出言指责,一张老脸气成猪肝色,沈家的财产这些人谁没沾过手。
永望侯一脸菜色,讪讪道:“这些都是映晚当年主动请侯府帮着打理的,她身体不好,清梨年纪又小,本侯也是怕她们被人蒙蔽方才让家中接过来协助打理......”
君墨染勾唇:“沈小姐如今已年满十六,两家亲事也退了,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不容置疑。
永望侯点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君墨染起身淡淡道:“三日内交接清楚。”
“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听到任何流言蜚语,否则......”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无形的压力蔓延,人人都将头扎得更低了。
“行了,散了吧。”说完君墨染眼神晦暗盯着江之礼,“事情已问清楚,人我带走了,侯爷想想怎么赎回吧。”
陆氏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君墨染只将江之礼带了去。
人群散去,陆老太太狠狠瞪了眼沈清梨陪永望侯进了书房,他们要好好商议如何赎回孙儿。
陆氏上前就要厮打沈清梨:“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沈清梨身子一闪,陆氏摔了五体投地,她冷冷道:“大舅母请慎言。”
说完她转身离开,侯府是住不下去了,待娘亲病情有所好转,她们要先搬出去。
偏院内,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院中,蜀锦做的黑色蟒袍在阳光下折出彩虹的颜色。
沈清梨一愣,心头一暖面上也软了几分,她上前福身软软道:“谢九爷。”
君墨染转身声音温润带了些关切:“跟本王无需客气,今日之事怕是瞒不住,你......”
他声音悦耳有股说不出的吸引力,听得她心头酥酥麻麻的。
沈清梨只觉一股虚软感自心头蔓延全身,她深吸口气稳了稳气息。
还未明白身体是如何情况,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头晕乎乎的,指尖瞬间失力,整个人似是要摔倒。
她刚想蹲下身子缓一缓,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君墨染见她脸色苍白,有些不对劲,忙将她扶进房间。
“快来帮她看看怎么回事?”
沈清梨坐了一下缓过神来,发黑的眼睛已恢复了视力。
男人身上传来淡淡檀香,另人心安。
小杨大夫诊过脉说过度劳累加上没吃东西,身体有些虚弱,喝些糖水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清梨谢过小杨大夫,回头便在君墨染眼中看到焦急之色。
见她似是无事,他轻声问道:“感觉如何了?”
“没事的,我有时不吃早食去练功就会有这种情况,不要紧缓一会儿就好了。”沈清梨说着低下头,他眼中的神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中全是她的影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淡淡的影子,高挺的鼻尖带了薄薄一层汗......这人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我知道九爷的意思,我不怕流言。清梨自提出退亲之日,便未想再婚嫁,至于流言......随意吧,待娘亲身体好转,清梨便带娘亲离开盛京,远离这是非之地。”
君墨染闻言眼中柔色淡了一些,平声道:“你想带你娘去哪里?”
沈清梨低头未发现他的异色,轻轻道:“还未曾想好,我先去探望娘亲,九爷已帮了我很多,不敢再耽误。”
君墨染:“不耽误,我跟你去看看你娘亲。”
沈清梨眼中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人人敬畏的九千岁,怎能纡尊去探望她母亲。
“你母亲在边疆还做过吃食送于我,我去探望有何不可?”
当然没有,谁敢说你不可。
沈清梨未将话说出口,带君墨染进到房中。
君墨染文武双全,气度不凡,举世无双,云生一直觉得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自家王爷。
如今见这沈小姐站在王爷身边如一对碧人,男才女貌,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萦绕在两人身边淡淡的情绪,令人窃喜。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王府也要办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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