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亲接手爹爹吃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她在爹爹的膳食里下了一种慢性毒,可以悄无声息地要了他的命。
直到今天,长期的劳累催动了毒性,我爹命不久矣了。
可是生病的他非但没有得到照顾,反而被曲如烟丢出了家门。
在爹爹的悉心照料下,曲如烟已经恢复如初,可她却嫌弃爹爹卧病在床,成了她的累赘,任由他沦为乞丐。
我和娘亲找到他时,他正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与野狗争食。
可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根本连狗也争不过,不仅没有抢到任何食物,反而被其中一只恶犬狠狠咬住手臂,硬生生地扯下了一块血肉。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破烂不堪的衣衫,而他只能缩在角落痛苦地呻吟着。
娘亲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凉透的肉包子,漫不经心地朝他扔去。
肉包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重重地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沾上了许多灰色的污渍。
可爹爹根本不在意,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谢谢大善人,谢谢大善人……”直到他不经意地抬起头,看清娘亲的面容时,整个人突然愣住,手中的包子也不自觉地掉落下来。
“凝华,凝华,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娘亲,眼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手脚并用地朝娘亲爬来,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灰尘,让他看起来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娘亲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厌恶皱眉,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这个令她作呕的男人。
而我则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用力一踹,将他狠狠踢倒在地。
爹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蜷缩在地上,嘴里却还不停地念叨着:“凝华,是我有眼无珠,竟然把曲如烟那个孽女当成宝,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和哀求,回荡在空气中。
娘亲冷笑道:“想让我原谅你?”
闻言,爹爹立马激动地点头:“当然想,凝华,你是不是打算原谅我了?”
娘亲缓缓上前,对上爹爹希冀的目光,残忍道:“想让我原谅你,除非你死。”
爹爹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瞬间熄灭。
他愣在原地,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
过了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猛地抬起头,求道:“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可如烟是月儿的亲妹妹,她虽忤逆不孝,但你能不能帮帮她?”
“亲妹妹?
死到临头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一声嗤笑从小巷那头传来,消失已久的姜从阳竟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就见他把一个五花大绑的老头丢在爹爹面前。
“你瞧瞧,此人像谁。”
我定睛细看,这老头虽长相一般,但是那双眼睛却狭长深邃,竟与曲如烟的眼睛如出一辙。
想必爹爹也看出了这点,他的脸色瞬间铁青,满是不可置信。
姜从阳冷笑开口:“你深爱的女人,其实早就不甘寂寞,背着你跟马夫私通;而你捧在手心的女儿,其实是她私通所生的野种!”
爹爹受不了打击,抱着头痛苦嘶吼,他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那老头的头发,狠狠砸向地面。
我和娘亲没有阻拦,任由他们狗咬狗。
鲜血流了满地,那个老头很快就没了气息。
爹爹也力竭地瘫软在地,他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黑血后,竟晕死过去。
娘亲走上前,利落地用路边的泔水把他泼醒。
“你先别死,要死也等签完和离书跟断亲书再死,我可不想我们母女为你这个烂人守孝三年。”
闻言,爹爹浑身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但说不出一句话。
娘亲没有心软,直接强硬地掰开他的手,逼他按下血指印。
奄奄一息的爹爹根本不是娘亲的对手,只能任由娘亲为所欲为。
看着和离书跟断亲书上的血红指印,爹爹又笑又哭,最后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就这么猝死了。
对于爹爹的死,我和娘亲没有一丝波动,姜从阳也同样无动于衷。
他一脸肃穆,双膝重重跪地,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娘,妹妹,我知道错了,你们能不能原谅我?”
我和娘亲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也有一丝不忍,但最终我们还是选择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