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行没有拆穿她，反正她也不会懂。
稍微收拾了一下蔷薇的大花脸和满头的土，唐知行便带着她去了第九区。
回现世将黄金变现之前，他想先踩一下点。
柏油路面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龟裂，说不清是什么品种的草东一团西一簇地顽强生长着，很难想象那暗沉的阳光竟然能够孕育生命。
四周的建筑都破破烂烂，阴暗面爬满了青苔，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玻璃。
但唐知行敏锐地发现，一种没有轮子的汽车上的玻璃貌似质量很不错，只是有些许裂纹，并没有碎掉。
“极光3000民用磁悬浮汽车，标配III级防弹玻璃。”蔷薇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能修好它们吗？”
“不能，这座城市有EMP袭击的痕迹，沿途载具内的电子设备全部损毁。如果要修复的话，只能替换掉几乎全部的电子元件。”
“那还是算了吧。”唐知行耸耸肩。
一路上还时不时能看到奇怪的“铁桶”，蔷薇辨认之后，说那是战前的轨道空降兵使用的装置，可以突破大气层投放到几乎任何地方，只要你外太空轨道上的投放船能够得到。
“嗯？阴天了？”唐知行突然感觉周围阴暗了下来，抬头看去，发现是一大团黄绿色的云飘到了头顶。
蔷薇眨眨眼：“周围空间辐射指数上升50%，那不是云，是放射性物质形成的气凝胶。”
唐知行眉头微皱，抬起手腕查看，腕表上的辐射值依旧显示安全。
“看来这里面的碘元素不耗尽，我就不会变得三头六臂。”
正毫无防备地向前走着，突然一个黑影就从小道窜出，与唐知行擦肩而过。
他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么大一个大黑耗子？这快有一辆小汽车大了吧？！
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轰隆隆——
一阵嘈杂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从小道的方向传来，还没等唐知行反应过来，蔷薇已经张开翅膀，带着他躲到楼顶了。
看着黑压压一大片横冲直撞的大老鼠，唐知行心脏突突直跳。
如果不是蔷薇反应快，他现在恐怕已经被踩成肉酱了。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逃跑，难道是遇到天敌了？”唐知行看着老鼠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轰！
哒哒哒！
轰！
一阵枪炮声从背后响起。
唐知行跑到天台边上远眺，发现一个长得比楼还高的人形怪物正在被一群人围攻。
“卧槽，这么大？”
“泰……泰坦，它的血肉组织似乎是营养合成剂的其中一种原料，具体资料丢失，无法查询。”
啥？
那我吃那几管牙膏，不就等于是吃这个泰坦吗？
唐知行的胃酸又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上来。
在他的视野中，一大群人打出的子弹根本无法射进泰坦的表皮，绝大多数都被弹开了。
泰坦动作笨拙，转身很慢，一时间那群人倒是也没什么伤亡。
互相刮痧的时候，一发单兵火箭弹从角落飞出，命中泰坦的左臂，将它齐根炸断。
被疼痛激怒的泰坦发出一声怒吼，抄起手边的报废汽车就向人群中砸去。
众人反应不及，有四五个人当场毙命。
泰坦又捡起第二辆车，还没投出去，就被不知道哪里打来的炮弹击中，整个脑壳都飞了。
脑浆脂肪什么的在爆炸的冲击下撒了半条街，巨大的泰坦在士兵的欢呼下轰然倒地。
“资料补充，泰坦的脂肪层可以有效防御单兵武器。资料补充，sk-99式自行火炮发射的高爆弹可以对泰坦造成致命伤害。”
唐知行没有理会蔷薇的自言自语，而是强忍着恶心观察那群人后续的动作。
兴奋，喜悦。
在他们脸上完全找不到战友牺牲的悲伤。
他们甚至把那几个被汽车砸扁的倒霉蛋晾在原地，看都不看一眼。
这一幕看得唐知行脊背发寒，在这废土上，恐怕死亡已经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事了。
被蔷薇像拎小鸡仔那样拎下楼，唐知行收拾好心情，继续朝第九区前进。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个大铁门前。
“嘿，伙计，欢迎来到第九区。”门口站岗的士兵察觉到两人靠近，迎上前去，“我得检查一下你们的基因代码，这是规矩。”
基因代码？这是什么东西？
唐知行打开腕表，果然发现在角落里有一串数字。
检查完两人的基因信息，确定不是某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之后，士兵就放两人进去了。
唐知行刚想问蔷薇的腕表是哪来的，就看见她堂而皇之地将“腕表”化作铁水收回体内。
“蔷薇，你最好还是伪装一下。”唐知行的眼皮跳了跳，“毕竟进来的人都有腕表，你没有的话，会很显眼的。”
“是，老板。”
“这个什么基因代码，是我的还是之前那个倒霉蛋的？”
“是老板的。”蔷薇回答道，“这种民间自造的终端不带有绑定功能，会自动读取当前佩戴者的基因信息。”
那就好。
唐知行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因为那20个人惹上什么麻烦。
吱呀——
铁门开得更大了。
唐知行回头望去，发现是之前那一队士兵回来了。
由一辆吉普车打头，后面跟着四五辆满载泰坦尸体的大卡车，走在最后的是一辆自行火炮。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口。
门两边各一挺面目狰狞的三管机关枪，机关枪前面是由沙袋码成的防御工事。
在唐知行这个军盲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拦住一个路过的士兵，将兜里的能晶摸出来两颗，塞到他手里：“兄弟，我是今天才刚来到这里，请问哪里能变卖东西？”
“噢，这个简单，你看那边。”士兵给唐知行指了一个小窗口，“那个红色牌子下面的，就是第九区的交易所。你可以去那里卖东西，但注意，卖的东西是买不回来的。”
“谢谢。”
唐知行走到那个窗口前，还没说话，里面就伸出来一只手。
“要卖什么？”
唐知行哑然失笑，将背包里最后一个罐头放到那只手里。
“嘶——”里面的人倒抽一口冷气。
他反复检查了三遍，才确定不是机器故障了。
竟然是S级评级的食物！辐射值只有微弱的8%！保质期23个月！
“先……先生……我们给出的估价是100点能晶，您看合适吗？”那人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嗯，就按你说的给吧。”
唐知行不了解物价，也没兴趣扯皮。不过他对100“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点？不是颗吗？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递出来4颗猩红的能晶。
看来这个“点”其实是一种能量单位啊。唐知行豁然开朗。
“把其中一个换成零碎的吧”唐知行只收起了三颗能晶。
“好的，您稍等。”
片刻，颜色深浅不一的10颗能晶被送到唐知行手上。
“真是没想到，在这片废土之上，还能有一个特别的文明。”唐知行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尽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有秩序，他仍然没有把这里当成正义的化身。
在现世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已经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
人造女钢筋除外。
漫步在所谓的秩序里面，唐知行仔细观察着废土上人们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这里处于什么年代，但毫无疑问废土的科技水平是远超现世的。
唐知行可以看见用全息电脑买卖商品的小贩，可以找到全身金属盔甲的士兵，也能碰到装着机械假肢却健步如飞的人。
相对地，他也看见了前世的小地摊，看见了背着土制猎枪的人，还有拄着拐杖艰难挪动的人。
良莠不齐，这就是唐知行得出的结论。
这里面有大腹便便，穿得花枝招展的油腻大叔，但更多的则是蜗居在一个小帐篷里，瘦骨嶙峋的难民。有的已经饿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那不断起伏的胸膛在提醒着他人——我还活着。
身穿风格迥异的战斗服的士兵时不时三五成群从路上走过，想来是这里的巡逻队。
他们戴着墨镜，无视着苟延残喘的人，也无视着当街揽客的小姐。
一切都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突然，有一队穿着不太一样的人走来，将那个饿得只剩半口气的人扔上身后的卡车。
在卡车里，是不知道多少个已经饿死的人。
唐知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那个人明明还是有气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他也选择无视了那些人。
这就是废土的规矩，弱肉强食，适应不了就被淘汰，没什么好怜悯的。
像是感觉到什么了一样，唐知行鬼使神差地向一个方向望去。
嗯？
“人口买卖？量大从优？这什么鬼店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