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忆书小说 > 其他类型 > 明家赊刀客无删减+无广告

明家赊刀客无删减+无广告

漆园一小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下一步?”李存勖自顾自的挠挠头,不大知道怎么办好了。史书上都有记载唐庄宗李存勖不折不扣的勇将但是很少提到过他的谋略,绝大部分诸如突袭幽州解围、青州分兵两路开战试探,这些主意基本都出自郭崇韬的手笔。提到李存勖就俩字,一个勇,一个伶,伶字先不说,勇是出了名的。当年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他就是头头,能在各路王爷里面杀出来最后推翻梁朝,绝对的狠角色。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李存勖这个性格被他爹养成了极度依靠谋臣,特别是没了他爹以后大小事务更是都要和郭崇韬商量着办,现在有了个脑子挺灵活在某方面甚至还超过郭崇韬的谋士当然要好生珍惜。郭崇韬微笑道:“喂,那边的明家小子,事是你出的主意,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看着他们的眼神明云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毕竟...

主角:杨师厚梁末帝   更新:2024-11-25 21:4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杨师厚梁末帝的其他类型小说《明家赊刀客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漆园一小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下一步?”李存勖自顾自的挠挠头,不大知道怎么办好了。史书上都有记载唐庄宗李存勖不折不扣的勇将但是很少提到过他的谋略,绝大部分诸如突袭幽州解围、青州分兵两路开战试探,这些主意基本都出自郭崇韬的手笔。提到李存勖就俩字,一个勇,一个伶,伶字先不说,勇是出了名的。当年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他就是头头,能在各路王爷里面杀出来最后推翻梁朝,绝对的狠角色。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李存勖这个性格被他爹养成了极度依靠谋臣,特别是没了他爹以后大小事务更是都要和郭崇韬商量着办,现在有了个脑子挺灵活在某方面甚至还超过郭崇韬的谋士当然要好生珍惜。郭崇韬微笑道:“喂,那边的明家小子,事是你出的主意,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看着他们的眼神明云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毕竟...

《明家赊刀客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下一步?”

李存勖自顾自的挠挠头,不大知道怎么办好了。史书上都有记载唐庄宗李存勖不折不扣的勇将但是很少提到过他的谋略,绝大部分诸如突袭幽州解围、青州分兵两路开战试探,这些主意基本都出自郭崇韬的手笔。

提到李存勖就俩字,一个勇,一个伶,伶字先不说,勇是出了名的。当年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他就是头头,能在各路王爷里面杀出来最后推翻梁朝,绝对的狠角色。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李存勖这个性格被他爹养成了极度依靠谋臣,特别是没了他爹以后大小事务更是都要和郭崇韬商量着办,现在有了个脑子挺灵活在某方面甚至还超过郭崇韬的谋士当然要好生珍惜。

郭崇韬微笑道:“喂,那边的明家小子,事是你出的主意,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看着他们的眼神明云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毕竟主意是明云景自己出的不接着干下去挺说不过去的。

明云景看着眼前那副地图,地图上甚至标明了符存审手下的先锋军和李嗣源的成德军昭义军主力的位置。

符存审在相州依托邬堡重建了防御层,而李嗣源更是陈兵贝州,一副要两路出击如虎爪牙撕裂魏博的样子。

但这都是做样子,如果晋兵实力足够,何必在相州修防御层提防梁军从滑州渡河而击呢?

说白了都是李存勖铁了心不想要大耗费吞掉魏博军。

明云景笑道:“我不过一小吏,九品芝麻官仰赖主公信任,一旦我说出计划没了什么说服力岂不是很尴尬,不如这样,在场还有李先生和郭先生两人,想必心中也已经有了主意,不如我们三人都把主意写到手上,效仿一次赤壁吹火破联营怎么样?”

这个做法实际上是给足了两位老臣的面子,若是明云景就这么愣头青一样说出来他的主意岂不是瞬间生疏了晋主和他们两个?

李愎和郭崇韬两人不由得一惊,随即相视大笑:“好好好,不愧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还要效仿孔明公瑾,我们一起便是,若是相同我今日便痛饮了这壶酒当罚杯!”

明云景相视一笑,取过来一只毛笔沾满浓墨在左手上轻描淡写几笔便放下。

三只手同时伸出,李存勖连忙拿起手里的油灯挑明一看,三只手上齐刷刷写着离间二字。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不断回荡。

“明小子,啊不,明小先生,该叫你先生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老谋,了不起了不起啊!”

郭崇韬笑了大半天对李存勖说道:“恭喜主公慧眼识珠,再为我军添一员谋臣啊!哈哈哈哈....”

李存勖见两人都已经认可了明云景,心里更加得意,拿起来酒葫芦往嘴里猛灌一口:“天公助我得此贤才,看来我大业可成,乃父之志可成啊!”

“恭喜主公!”

大策略定好了,下一步就到了该怎么进行的一步了。

离间计少不得的肯定是钱财,这点李存勖早有准备,他在魏州境内截到的那些豪绅个个都是腰缠万贯,有点夸张了,个个都是腰缠千贯,而且被截住的肯定是走的最慢的,也就是钱财最多的。

被劫了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他们根本想不到这破主意竟然是明云景出的。

李存勖按叛逃罪全部扣押审核,从他们身上捞出来的银子何止三万两。

这三万两雪花银一半被直接发给了汇合的燕军和其他各路节度使。

刷一下一半没了。

战争这头吞金兽就这么残酷。

接着又拿出来三千两安抚各州受灾百姓。

又只剩下了一万二,这一万二李存勖自个留了一千,给符存审李重进各给了一千,剩下的就是对付魏博军的花费了。

九千贯,换算过来就是九百万枚开元通宝。明云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铜钱银两,但这勉强只够魏博军一月军饷,也不知道杨衮是否看得上。

离间人自然是摇摆不定的魏博节度使,金刀杨师厚的真传儿子杨衮。要对付的就是新上任的博州节度使范延光。

说到最后,李存勖和几个谋士一起商量一下,还是要搞一个秘密的出使团,当然是不能让后梁的探子知道,特别是范延光,免得打草惊蛇。

范延光可是铁杆梁朝支持者,朱友贞赏了他一个节度使官坐,已经是外番人臣最大礼遇,对于朱友贞分裂魏博的行动更是毫不保留的执行上任第一天宣布博主兵马不再与魏州统一协动,博主税产自己解决。

就差和杨衮说一声:老子不干了。

...

李存勖做好了万全准备,由符存审大将带头,只靠他一个领兵的将领肯定不行,还要找几个脑子灵光的,还要找一个能代表李存勖心意的。

于是就有了以下成员:李嗣源次子李从容,算半个王室成员。中军指挥使高继思,先锋大将符存审,还有就是李存勖的护卫李筠。

这几个人放到历史书上都能写下来满满好几十页。秦王李从容不必多说,符存审是宣武军节度使,更是后来的“死秦王”,也就是死了追封的。李筠这时候还是李从容的一个小小护卫,三十年后赵匡胤反周时李筠可是和李重进一起反了的。

高继思可能有些书友不太了解,但他有个孙子熟悉五代史的肯定知道,那就是白马银枪高怀德。

赵匡胤的开国功臣之一。

能把这几个凑到一起送去魏州拉拢杨衮,估计也是怕量小不够数。不然怎么说李存勖是个武夫呢?离间这种事应该是尽可能的人少才对,他倒是几乎整出个使节团。

不过好在是有了使节团,明云景不用和李存勖多加解释也顺利摸到了可以去往魏洲的通行证。

第二天清晨,这只叫不上来名字的秘密的使节团出发了。至少看起来目前的情况还是比较顺利的,从相州出发东出四十里,这里就是相州和魏州真正的边境线了。

过了此处,就意味着脱离了李存勖的掌控,未来的一切就都要听天由命了。

走在大马路上,符存审骑着个高头大马,一边问道:“明家小子,以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你师傅水镜先生也是最近才刚刚出山吧。”

明云景点点头示意他说的对。

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相州城内尚且饿殍遍地,更遑论治理不加的魏州境内了,一群丘八管着的地方,早就没有人愿意来这地种地了。

尤其是当李存勖下令河北道所有的大宗贸易都要走相州时,魏州这最近半个月内更是连一口米都没有买到。眼瞅着就要坐吃山空的时候,魏州境内更是爆发了兵士闹饷的事,把杨衮急的焦头烂额。

魏州境内更是难民无数,这些豪绅地主以为自己逃出了相州就可以保住自己的财产,没想到自己的财产在一路盘剥之下到了魏洲反而连一石米都买不到。

走了好几天路明云景一行人来到城门下面,城门严密封锁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来回不断有兵士巡逻。仿佛大战的阴云已经落在了魏州头上。

符存审道:“听你说你以前是赊刀的,能够推算运势,能不能现在替我卜算一把?就推算一下咱们这套行程是否顺利,能不能顺利拉拢到杨衮?”

明云景摇摇头,道:“气运有其成者也有其不可成者,妄然告知只会招惹来杀身之祸,将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和节度使大人商量吧,自古有缘做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将军可以用心去做,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河朔两镇都已经被将军所拿下,还能怕一个小小的魏博军阵吗?”

符存审还没有回答,只听有另一人拍住明云景的肩膀说道:“好小子这话我爱听,做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夫我以前和刘备一个样都是卖草鞋的,现在不一样得了晋主赏识做了节度使大人吗?你现在还年轻等以后推翻了梁朝,主公坐了龙椅自然会给你一个中书令来坐坐。到时候可真的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

说话的正是高继思高大人。

明云景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子也只不过是在城里一个种地的,哪敢有这么高远的志向,只要能帮助晋主大人得了这魏博军镇,能在相州城内在某个一官半职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娶两个老婆在城里过日子似乎也不错,哈哈哈哈哈哈....”

明云景道:“大人说笑了,咱们还是先想办法进城再说吧。”

符存审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和杨大人可是老交情啦,想进她的城还不是容易的多,小子拿上这个去门口给他看一看,哦对了想起来咱们这是偷摸入城不应该这样的。”

李从容道:“咱们可是进城做贸易的差旅,让你说的咱们好像是进城绑票的劫匪一样,好啦这个时候还是看我的吧!”

李从容牵着几只牛羊,牛身后拉着的板车上还装有粮食,几个人就跟着这几只牛羊摸到城门下面,就算明云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李从容偷偷塞给那两个守城士兵一人手里一腚银子。

看来李从容也是深谙能用钱弹开路的路就不是路的道理。

那两个士兵拿了钱,象征性的在牛羊身上摸摸,完事以后就打开了城门。

明云景跟着使节团除了要为晋主服务以外,还是肩负的寻找父亲的责任,少说也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啊,魏州城足足兵士有一万五,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去找吧。

还是得先想想办法。

老娘还真是净给我出难题。

进了魏州城先找一家旅馆住下,明天再说去找杨衮。

魏州治安不算好,尤其是到了夜里的时候,除了几家主营夜间消费的商家外,基本不会有人再开着门,怕的就是那些喝醉酒了的士兵惹是生非。他们惹了事头顶还有节度使大人做主,小老百姓惹了事可真就是抄家灭族了。

惹了其中一个士兵,也许第二天就会来一二百个,把这家店给砸了。在魏州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明云景异乡人入城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天色昏黄,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赶快关门溜之大吉,不要惹上麻烦。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士兵一边拿着酒罐子一边打着哈哈,还以为自己是红脸关公斩华雄呢。

明云景敲开一家店门,无一例外是拒绝了他们住店的请求。没有军检司和县衙发放的腰牌,谁也不敢让他们住。

可这老天都已经黑了,如何再去县衙寻个腰牌?

“难不成真得要在这街道上酣睡一宿?那不得把人冻死?”

正明云景愁眉苦脸的时候远方一家店铺似乎还开着门,走去大门外正是一家酒色铺子,名唤快活林。

李筠见有可以嫖妓之处兴奋异常,只管往里面冲撞,却又被一人拿枪指着退了出来。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快活林?不知道今天这地方我包场了吗?”

那人手持一杆双刃短矛枪,一身紧袖护袍打扮,头顶须发乍散披在面额前,手里的葫芦和含混不清的口音已经证明他还是个醉酒的客。

李筠反问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如此刁难旅客,没有王法吗?”

那人一脸不屑,拿起葫芦饮下一口:“告诉你!在这魏州城,小爷我就是半个王法!老子说一不二你知道吗?”

口角上的争吵越发硝烟弥漫,李筠也再也难以忍受眼前这个狂言酒徒了,忽得大喝一声:“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就敢妄称魏州第一,报上名来死在我手下也算你的福分!看枪!”

“呸,你也配知道小爷我的名字?”

李筠拨开那人架在脖子上的银枪,另一只拳头想都没想直扑脸上而去。

没想到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抬手掌心与李筠的拳头相碰在一起抵消掉了李筠冲拳的力道。

李筠见冲拳被抵消,立即闪身退后两步,拔出来马背上的枪头合上木杆一个捉枪式朝着那些下三路招去。

那人枪尖戳地,却没能挡住李筠长枪一刺,虽未中招第二枪便已扫来只得是仓促抵挡。

经此一式李筠便知了此人喝酒后下盘功夫是何等稀烂,手里一杆短枪本是抵挡枪扫的最佳武器却被李筠红缨枪打的连连后退,步法上更是如云点路,左右毫无章法。

不出十招李筠的长枪就已经点到肩头向上一挑,散在额间的长发被扫断大半,露出一张凶狠的脸庞和冷冷的眼神。

“好生凶狠的打斗!出招即为命门,一着不慎人财两空!”符存审评价道。

明云景看不懂只觉他们二人打斗颇为用力,火星四射,铁枪间震动的声浪让人耳朵生疼。

高继思喊道:“李筠,莫要再打了,还是让我来吧!”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是第三天的时间了,明云景与将带着人们再组装出来了好几台的梁机,这些梁机所用的都是山上的云杉木料,这是他们所能找出来的最好的木料了。

那么长一根担任吊杆,希望他能够多坚持一会儿,只要能多扔出一颗石弹都是值得的,明云景更带着弟兄们在城外搜罗了无数的大小石块,扔不扔得出去不重要,就是用人砸也能打死好几个。

至于说冰城计划,有了梁机的加入,九里长冰墙足足厚了一倍有余,而且还高出了半丈多,从外面看整个冰城好像一座刺猬城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外面布满了木叉尖刺,这些都是安言带着人在冰块的缝隙里加入的。

不敢说万事俱备,只能说面面俱到吧,明云景所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城外的木蓬全部拆除送进城内用来烧火,望塔上面明白山亲自带着好几十个哨兵来回巡逻,有任何的消息都及时和明云景一起商量。

为了或者这已经成型的榷场,明云景真的是下了血本。

早在冰城筑成的那一刻,明云景这边就接收到几个从卫州逃来的难民,再从山上看远处的烽火已经熄灭,毫无疑问卫州已经失陷,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无功的。现在就该他们了。

明云景曾经在向李存勖谏言时曾经说过,城外废弃的邬堡完全可以改造使用,张功也确实下了功夫把城外邬堡改造的如同一个个墩堡台一样,墩堡台里面备有火炉和狼粪,敌人入侵时这些墩台就可以充作烽火台使用。

就在第三天明云景正带着人吃饭的时候,城外的烽火台掀起一阵滚滚狼烟,第一座第二座,那些狼烟滚滚汇成一股黑流向他们飘来。

毫无疑问明云景等了那么久,段凝的大军终于抵达战场。

“全体上城墙戒备!”

一个个民兵手持弓箭跳上云梯,明云景和明白山同样紧张的看着对面,其实是他们紧张过度了,段凝大军同样需要休息,他们刚刚攻克卫州,还没有怎么休息,再一次冒雪行军,靴子和裤腿里全都是雪水,士兵们走起路来一个个唉怨声载道。

段凝无奈,知道事先停下脚步观察一下敌情,他来到点燃狼烟的炉台,这里点燃狼烟后早已经弃守,里面空无一人,从这里往北方看去,在相州城城墙旁边,居然还有一座四不像的城池,甚至都说不上是城池。

因为这座城池只是简单的冰块堆砌而成。

段凝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观望起来,这和他在官场上的作风一模一样,永远都不要第一个横冲直撞进去,他需要探明情况再去攻击。

“哨骑!”

一名身穿褐色皮袄的骑兵站出来。

“去查查这俩说不上来名字的城池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相州城有两座城区啊?”

谁知道哨兵直接拿出一张图卷对段凝说道:“将军我已经查过了,相州城只有一座城区,旁边那座四不像是临时堆叠而成的。那里原本是晋朝一个小官的屯垦区,不知道为何这位小官发了疯,竟然宁死也不肯撤入城内,带着手下三四千人在城外又筑起了一座冰城!探查到的这座冰城的具体情况都在图卷里,还请将军您过目!”

段凝凝神道:“这个小官叫什么名字,带着三四千的百姓还想抵挡我王师大军?居然有这么大的胆量。”

那骑士答道:“明云景!”

想都没想骑士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那明云景两个月以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不知为何原因得了晋主的青睐,如今在近朝任八品官,也是一个半吊子中途出来的。”

段凝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刘鄩刘大人,您怎么看?”

一旁一个鹤发纶巾却身披铁甲的老头捋起胡子慢慢说道:“秋后的蚂蚱它蹦跶不了几时!”

本来朱友贞对这路兵马很是放心交给了段凝,但是不知为何梁朝的皇帝总有一些猜忌心,可能是因为他是篡位的皇帝,总是担心敬翔这只老狐狸反水,就再次增加了一位随行监军刘鄩。

刘鄩,山东密州安丘人,五代时后梁名将,有“一步百计”之称。有这样一位特别忠诚于皇室而且能够算计的将军随行,段凝怎么也应该打个胜仗。

只不过这是段凝心里所想的,其实梁朝的皇帝朱友贞更心想的是,如何让段宁吸引更多的晋军主力回归,保证王彦章方向的战局能够向着梁朝方向倾斜。

相州一战赢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就看李存勖上不上当了。此路军不过五千人,加上援军也就七千多,连一万都不到,张功向上报就是一万二,李存勖所能拿到的情报很多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靠着自己的揣摩去判断敌情。

段凝哈哈一笑:“不愧是手下的第一军师,文武双全,仅凭一眼就能判定敌军,不过说来这八品小官也是有几分能耐居然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筑冰城。”

刘鄩道:“冰城脆弱不堪,其中必然也不过三四百成军,城防主力必然在相州城中,我军攻克主城自然可以隔河遥望,一鼓作气拿下外面的冰城!”

段凝道:“老将军有理,今日暂且歇息,扫清附近墩堡所有的残余力量,再去抓几个晋军探探口风。”

那骑士双手抱拳:“诺!”

城墙上紧张观望的明云景见梁军在墩堡附近停止了脚步,开始筑城扎寨将几个墩堡连成一片,阵阵炊烟从军营里散出,明云景这才松一口气。

拖一天是一天,他不打咱们也好好休息。

明云景回到城门楼子下面再一次检查那些准备好的梁机,也可以叫加长霹雳车,由于推不上城墙干脆就在下面筑起一些冰砖糊起来,而且配备了一样新东西——篮筐。

前面提到过梁机的射程太短,不过六七十步,这个距离连准头好的弓箭手都能百发百中,为了增加射程只有增加权重和杠杆长度,再者就是减轻石弹重量。

那些大块的石料就地凿开破成巴掌大的小块装进篮子里面运回来,开战时放上篮筐打出去,那就是一盘散弹。对付没有重装的梁军更加好用。

梁军不进攻,所有人除了放哨的通通回去歇息。

最让明云景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就有一人手持火把举白布条来到冰城外叫嚷。扬言要见明云景。

明云景上城细看那人脸庞,可不就是被明白山踢出城防军队伍的王五吗?

这王五连夜出了城门外,刚巧被城外的骑士抓了舌头,算是把明云景的一切信息告知了个遍,还自告奋勇要当探路人,还真把自己打成了蒋干?

明云景大呵道:“姓王的,你来干什么?还举着白旗,不怕我给你射成刺猬?你若是投了梁军就快快回去,我明云景不受你们梁朝的招安!”

王五站在城门下面歪嘴一笑:“姓明的,别以为你做了几天的官身就给我忘了,以前你过个城门还要叫我一声大哥!怎么给忘了?我是奔了梁朝,不还是你父害得!我不投奔梁朝难道还要在风雪里饿死吗?我劝你快快投降,你这城门外面就有上万梁军,小小冰城如何能够抵挡?作为朋友,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看着你在乱军之中被砍死啊!”

明云景道:“说的什么屁话,你若是投了梁朝我们今日就是死对头,有什么好说的快给我滚!”

王五道:“你我本也是朋友一场,纵然今天不谈正事你也要请我进城喝杯茶吧?你就这样把你的老朋友曾在城门外面接受风寒酷吹吗?”

站在城门上的李顺平不解:“这小子想干什么?来送死吗?”

“劝降不成就想盗书的蒋干了呗?”

明云景呵呵一笑:“弟兄们将计就计,麻痹敌人就是最好的伎俩!只要他不来打,想谈也是可以谈的!放他进城我去会会他!看看他在猪脑子里能有些什么!

顺平,带上你的家丁咱们在城门口列阵,好好欢迎欢迎这小子!”

“吱呀”一声响,从城墙上扔下来个吊篮,上面还绑着个绳子,上面的士兵叫道:“王五!我家大人宅心仁厚,不忍心看着你就这么在寒风里吹,坐上来我家大人想见见你!”

王五还真以为自己身后有上万大军撑腰,明云景说话也要对他客气一些,心里不觉更加得意洋洋,坐上吊篮缓缓升了上去。

长墙上明云景拉住他的手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营寨里去,身边还有夹道护送的十几个铁甲护卫。那都是李顺平的家丁。

沿途还有几家民兵队伍路过,林林总总也有一二百人。

王五道:“这些都是你的兵马?”

明云景一笑:“这些可不是我的兵马,是我爹的你别忘了你以前也是这里面的一员!”

王五哈哈一笑,忽然脚下一绊不知什么东西,王武整个身子摔在了雪地当中。

王五抓起来一看,这不就是一坨被冻僵了的驴粪吗?

太恶心了!

王五刚想要质问明云景,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给客人吃驴粪?

没想到刚刚一个农夫牵着驴路过,手上的鞭子不停打在那驴身上,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蠢东西,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不知道是谁养了你吗!你家祖宗的窝子在这边!驴粪蛋子还下一地!都不知道脏了我家大人的眼睛!真是头蠢驴!”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说驴子还是在说王五,王五直接脑袋发热,拔出刀来就要追上去,却被明云景身边十几个铁甲长枪兵同时指着,枪尖的锋芒就闪烁在王五的眼前。

明云景一笑道:“来到了主家的地盘,还带着佩刀这有些不尊重吧?还是交给我来代为保管吧!”

王五看着那些长枪只好交出去,沉声问道:“喂,明云景,现在你是发达了!可你就这么把你老哥给抛弃了?我是拿了你一点钱,可我不也护得你周全了吧?”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喽,谢谢你把我辛辛苦苦挣的那几个铜板给拿走!”

周围人,就连李顺平都不禁发笑起来,这个逻辑也太好笑了。

这波反问挤的王五哑口无言,一路萎靡不振跟在明云景后面来到这营帐里,明云景把刀子递给李顺平让他在外面站岗,只有名民警和王五两个人在营账,杨洛逸和温蕴两位美貌女子更是争着,端茶壶进来。

两位美人伺候明云景,又是喝茶又是捏肩的,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反观另一边的王武眼睛都直了,根本想不到自己不过两个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王五抿了一口茶道:“明云景,周围也没有外人了咱们是不是该商量商量正事了?”

“你是说投降梁军?然后做个开路的打进相州里?”

王五尴尬道:“什么叫投降,那叫恭迎王师回归!”

“是吗?”

明云景道:“咱先不提别的,我手下有八千的百姓,上千的军士,还有五六台霹雳车,暂且不说别的,且说我的冰城威武否?就算是要死抗,我这上万的百姓也能扛得住的你们城外大军五六天!”

“威武,威武!”

王五也没有想到,就那么短一个月时间,明云景居然真的可以招募到那么多的百姓,按理说他不应该只有三四千人吗?

转头一想,他爹也就那三四百人的队伍,怎么可能一次巡逻的民兵都有二百多人?他说的是真的?

王五脑门子上露出一阵虚汗。

明云景道:“王大人,不知道你现在身居何职,就我手下这些人马,不说别的在相州城都算得上是一霸,不知道梁军那边可愿意为我出价多少?”

王五道:“明大人手下兵马钱粮无数,最好还是不要与我城外大军相碰撞,否则谁也不会有一个好下场,至于说一官半职,完全好商量,当今圣上也不是吝啬之人,就冲你这份诚心,赐你一个郡守坐坐也无是不可能。”


高继思大喝一声拉开了李筠,李筠虽然不解其中意思,但也让开了对局,大概高继思也想露两手吧。

只见高继思站在那人面前一动不动,拳头不由得攥的紧紧。

反观那醉客还拿着杆枪左右晃荡,一副要攻击的姿态,“喂,老家伙!你也要来送死吗,头发都白一半了还要出来请战?勇气可嘉啊!”

听得这话高继思不由得脸上红了一大半,那都是气的。须发乍起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醉客。

“高怀德!你有能耐了,竟然敢把枪指着你爷爷,你爷爷我想死啊你快点来戳一枪试试!”

声如洪钟,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高怀德。

“爷爷?”

“是你爷爷我高继思!”

高继思上前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把高怀德打到门槛儿上,枪也倒倒了一地。

“爷爷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魏州?”

高继思怒气不降反增,揪起高怀德衣领子就还要打:“你爷爷我在北方打拼,哪一下不是刀枪里面拼出来的。为了让你俩也有一个自保的能力,跟着杨师厚学枪学刀,你倒好,拿着老子的银两来这快活林里过的好生滋润!要不要我再给你叫个姑娘陪酒?”

高怀德刚想解释又被高继思一个大嘴巴子打断,酒也彻底醒了。

“爷爷,真的是你?”

从那快活林里传出来一个娘不娘也不爷的声音,“谁呀,竟然敢打我们家大主顾?”

隔着屏风明云景也看得出来那是个啥。几乎是同时惊叫出来。

“安言?明云景?”

“你怎么在这?”

安言道:“我们家的产业我还不能来看看?我们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又不像你明大官人,吃的是王上的俸禄。”

明云景道:“得了得了,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和你拌嘴,我还有正事要办。”

“啥正事啊?”

安言眼神一瞟,又把折扇打开遮住脸,一双玉手露在外面。

“来了我们家快活林,二话不说先打我们家老主顾,是不是接下来就要砸了我这快活林啊?”

安言明显是无心,听到高继思耳朵里可就成了:我,小爷高怀德,天天没事来这找姑娘喝酒取乐。

高继思呵呵一笑:“老主顾,来了不少次吧,店家对你都这么熟悉?”

“爷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啪”一下又是大耳瓜子,高继思转过来头看向安言:“我教训一下我孙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没...没...”安言苦笑道,拉过来明云景质问道:“你都拉过来些什么主,动不动就打人?”

明云景道:“那确实是他孙子,你也别多问了,知道这几位可都是你惹不起的主就行,好生伺候着!等你回了相州这些人只要动动手指你家那破店就没了!万一那家老头还有龙阳之好你这细皮嫩肉的,抓起来送给谁家当男宠都不一定!”

安言心里一惊,连忙说道:“几位客官,小的是这店家掌柜,先前有所冒犯,不知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人热好了汤水收拾好了客间,还请先来我这小店里屈尊品一杯好茶。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符存审打心眼里鄙夷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类人妖,斜着脑袋走过去看都不看一眼,里面自然是有仆人上前侍奉。

紧接着是李筠跟着进去,临行还不忘偷听两句那小子。

只见高继思是一点面子不留当着店家大门口给高怀德打的抬不起来头。

高继思问道:“你弟弟高怀仁呢?”

高怀德道:“在...骰子馆里...”

高继思站起来对李从容拱手道:“小主先行失陪一下,我去教训一下我那不争气的孙子!”

李从容面露微笑答应了,“莫要泄露行踪!”高继思应了一声拖着半残的高怀德一步一步走向那家骰子馆。

“真是个瘾君子呢,这点挺像他爹。”李从容笑道。

明云景来了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李从容道:“高继思以前是个卖草鞋的,后来投身军营里被我爷爷看中一路拔升,以前卖草鞋卖了好些年连个媳妇都没有,现在是只要升了官就要娶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家,现在他府里的小妾估计得有七八个,也许更多。”

明云景感叹:“高大人身体果真了不得!”

“走了!”

李从容拉住安言的手:“小哥,你是相州人士吧,怎地会和明云景这般熟络?”

安言的手还没有男人能碰过,却被李从容好像多年好友一样随意拉起,而且李从容被高继思唤做小主,只怕是个王族。

想到这里安言那双想要挣脱的手又给放了回去,笑呵呵说道:“小主这般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自然是有所不知,我和明云景是旧交,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从容手上力量忽的加大,疼的安言差点呻吟出来。

李从容面不改色笑道:“还望店家莫要生气,我们一行差旅不会住上太久!店内大小事宜还是与你旧交相商就好。”

李从容撂下这句话就回了快活林。

“干什么嘛!住店就住店,捏人家手干嘛,还弄得那么疼!”

明云景在一旁牙齿都快被这个老友恶心掉了,道:“小主的意思是,做好你的事就行不要问那么多,再问打死!若是有一点行踪暴露,相州就是你的葬身所。”

“这么严重吗?”

明云景点点头:“你若是面对的他爹,只怕你现在脑袋早掉了,小主对你已经是很仁慈了。”

安言牙齿一阵颤抖,自己不过是出来看一下店,就被达官贵人拿着性命威胁。

多多少少是沾了李从容的光,安言见了明云景都要矮半个脑袋,在这快活林里,来来回回几十个仆人在各个房间里游荡伺候那些来他们这里快活的客人。兴许高兴了还能赏两个钱花花。

可是今天晚上他们倒是遇见了一群不太一样的客人,符存审进屋以后只让他们把汤桶拿进来,倒上热水然后立即滚出去,似乎是很不信任他这一些仆人。

同样的情况不仅仅只在他一个人身上,李从容甚至都不让仆人进门,从外面递进来拼盘以后就可以滚蛋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屋里修的什么仙。

只有李筠放得开,那个挑衅的高怀德被他爷爷给收拾了,现在别提心里有多高兴啊,当场叫了两个姑娘赏了五两银子祝酒。安言虽然看在眼里可一个屁也不敢放,只能说这些家伙他根本惹不起。

明云景问道:“这还是你爷爷留给你的祖产吗?看着好生华丽呀,每天进进出出的客人估计要千八百吧,恭喜你财源广进啊!”

安言叹息道:“你可别在这挖苦我啦,这魏州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来这儿的不是普通人,都是一群丘八大爷,这些个丘八玩儿了我们这儿的姑娘还一分钱不想给,快活林的生意能活到今天完全是薛校尉大人的福分,他的人来这里还是讲几分规则的。对了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不在相州城好好当你的官儿,跑魏州挨揍啊?”

只见明云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块用绸缎锯成的方巾,方巾里还绣着明云景看不懂的花纹。

明云景道:“就是这个啦,我娘给我的任务,来魏州城里面找回去我爹!还真是给我出难题!”

安言道:“你爹叫什么名字,我和军营里的人多少还有些关系,不妨帮你问问。”

明云景道:“也好,我爹叫明白山,你要是闲的话就请帮我问问吧。”

安言收下那块方巾,殊不知隔墙有耳,有些事已然被泄露出去。

明云景问道:“安小姐没来魏州吧?”

安言道:“她还在相州打理生意,哪有空跟我似的东奔西跑,活脱脱的丫鬟一个。”

明云景指着安言汤锅边的黄纸包嘲笑道:“哪家的丫鬟能和您安大公子一样天天服用五石散?你看看你现在,说话软里软气,腰细的跟个女人似的,别人没见过你卸妆的样子我可是知道的!再吃五石散迟早给你吃成个萎缩小儿!”

安言顺手拿起来汤锅抿下一点:“没有办法啊,这玩意吃起来太舒服了,哪怕就吃一点点身子吃完全身力气回来了,身体顺畅无比,感觉能和一头牛打一架?”

明云景道:“药效过了以后呢?你看看你不吃这玩意在门口连小主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力气大都没有,别吃了,真的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在妓院做生意,需要吃这玩意要保持精神。

可连药圣孙思都邈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千金方里面上千个药理,没有一个能治五石散,吃多了只会成不治之症!”

安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明云景说的有些道理,又或者是那番话吓到了他,安言把碗放下推到了一边。

明云景见他脸上已经有愠色,不得已退回了房间休息。说了那么多希望能说到他心里,哪怕让他有一点的改过。

明天要去面见杨衮,这个既定行程是不会变的。

如若是直接三四个人一起去求见那不是去办事,而是去送死。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魏博军镇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梁朝的忠臣,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梁军的探子刺客。

最好是有一个不起眼的混子,最好是有点文化水平的那种先去说明情况,约定好一个时间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行求见。

这个不起眼的混子,显然落在了明云景身上,明云景起了个大早,在安言照顾之下吃了一顿早饭。

安言道:“你说的我思索了一宿,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但你知道的我已经染上了这药性,不吃五石散我身上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我知道这玩意儿害人但会戒不了啊。”

明云景不理他,自顾自拿着汤匙舀着碗里的粥,许久以后这才抬起头来:“话我已经说到了,尽到朋友应该的责任,你要是真的乐意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皮肉生意,我也爱莫能助。”

“不做皮肉生意我做什么,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祖产,我爹不在的时候我家的产业就只能靠这些了。”

明云景一拍桌子:“没志气的家伙,留着你那些钱下崽嘛?天下紊乱,流民失所,遍地狼烟土地荒芜,你在这里吃着五石散挣人的皮肉钱你好意思?只要你乐意,你跟我回相州,我带你去做一番事业也不是不可能!”

安言再一次选择了沉默,他犹豫了,在已有的成果之上选择另一条路,去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这对他来说似乎是有一点难选择。

明云景是个屯垦官,这他是明白的,回到相州,不还是去做了土里刨食的事吗?

值得吗?

明云景所说的一番功业又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明云景吃完自顾自的去了街上,他并没有直接去节度使府邸,而是拿着安言给的薛校尉的名册前去拜见。

又是一个美妙的清晨。

只是在这魏州看起来有些许荒凉,如果不是为了拉拢魏博军,这个地方远远不值得动用军队攻击。

正如明云景所说的,脱离了土地的堡垒如何守得住土地,晋军不过是给魏州城断粮不到五日时间,魏州就有些支持不下。范延光那边更是以此为分裂魏博的要挟,杨衮一日不同意,河南山东运来的粮食永远都到不了魏州。

杨衮必须及时做出一个选择,是选择相信李存勖开出的条件,还是选择父亲服侍的朱友贞,从他继任节度使那一天就不可能再有左右逢源的日子了。

明云景找到薛校尉,全名为薛武,这个人身上有一点草原血统。全身上下长的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须还翘的老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官。

可偏偏他就是个官,明云景带着礼物来拜访他,那房舍只能说是脏乱差,压根没有人乐意来打扫,也就只能这样了。

明云景最先问他麾下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明白山的士卒,或者以往的老部下,可没有任何合理的回答。

由于他是草原人,汉话说的实在不咋滴,问不出来什么都时候明云景干脆把有李从容亲笔的书信交给他,又塞了几串铜钱权当跑腿费。

薛武心满意足的收下了。


说啥。书生。听得周德威痛饮后也无事,郭崇韬这才放下心来,摇了摇扇子自顾自品茶。

郭崇韬作为谋士不上酒瘾不染石散毒害着实是名士风范,而一旁的李愎便早没了那般耐性,一把从周德威手里夺过来先献给了李存勖。

李存勖大喜拿起自己盛酒的大缸子,连君主喝酒应该用的爵杯都给忘了,舀起来半坛子顺着食道灌下去:“好酒!确实好酒啊!”

眼见君主李存勖已经喝了,下面诸将更加按耐不住性子虎扑上去,余下的二三升酒不过一时便下了肚。

诸将摸着个滚圆的肚皮躺在地上,一脸的惬意爽快,甚至周德威还没喝个爽拉着明云景要酒喝,不给就要打他。尤其是那个李愎,竟敢搭着主公的脚睡觉,口水都流在李存勖的靴子上。

“周德威!”李存勖怒吼道。

周德威瞬间清醒放下明云景跪下:“臣在!”

李存勖道:“君前失仪该当何罪!”

周德威立即道:“末将君前失仪,随手打人扫了主公的酒兴是末将之错,末将甘愿领罚,杖刑五十,罚奉三月。”

李存勖抬抬手道:“去吧,自己去挨军棍,寡人...不再下旨。”

李存勖用自己的方式展示他的威严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诺!”

周德威一身甲胄踢踏着出了大堂,但中军大将有几个卒子胆子大敢对周德威动刑的,最后周德威自己找了个酒馆继续喝酒吃肉,反倒是行刑的找个小卒子一顿打,发出来响声让李存勖听到。

李存勖抬脚踢走了李愎的脑袋,谁知道这家伙睡得太死被踢走趴在塌上又睡着了。

“唉,”李存勖似乎是有所触动一般抬起眼看向明云景:“说吧,寡人也不怕你看我出了丑相,想要什么,官位还是爵位,只要别太离谱,寡人一并允了!”

明云景咬咬牙,心想还没到时候,这个点问李存勖不管是要什么东西,哪怕是一颗豆子一只碗碟,出了这个大堂门马上就有人取他的狗命。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就是这样,你看了李存勖出丑、驭下不严,出了这道门你满身都是罪,可以随意杀戮。

这就是君臣之道。

明云景道:“为陛下祝酒尽兴,臣下不求回报,只求今日祝酒能在陛下身边多多侍奉!”

你也说了能做到的一并允诺,让我好好伺候你这你总不能拒绝吧?

郭崇韬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个小子还有脑子挺聪明的啊,动了龙之逆鳞还想着和龙多待一会,只有能接近李存勖,才有免死的机会,不得不说确实高明,郭崇韬自己都要对明云景多看两眼这个年轻人。

李存勖道:“寡人允了,给寡人过来祝酒!别挡着寡人看歌舞戏曲!”

“谨遵皇命!”

临行前明云景还不忘拍个马屁。

李存勖是出了名戏曲皇帝,自从退契丹和平燕以后他这个嗜好表现的就越发明显,都说李存勖是入京完成三支箭以后才开始堕落的,但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日之寒。只是到了京城坐了龙椅他才表现得肆无忌惮起来。

很快唱曲的伶人上到桌前,出身梨园的这个伶人唱起曲来是丝毫不费劲,张口就是应景的一曲《酒狂》。

此曲乃是唐玄宗时教梨园子弟创制新曲时将南北朝时的萧笛混合曲搬上了舞台,内容更是狂放不羁,颇有李太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架势。

可他一个戏子又怎么可能完全理解李存勖的内心,别以为喝酒就是内心狂放,殊不知有多少心酸苦楚他所不知。

尤其是此时的李存勖更是酒醉微醺,拉住郭崇韬的手道:“安时,你若有所不知吾父殡天时与我促夜长谈: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此三箭吾时时刻刻不忘背于箭囊之中以继父志,每每得胜旋归折一簇放置少牢。而今攻灭梁贼,功业将成,何其难也!”

郭崇韬道:“主公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几番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解北蛮入侵之急,今挥师南下扫灭梁贼易如反掌!主公万万不能心急!”

李存勖道:“如何个易如反掌法?那梁贼朱友贞手底下十万大军,还有各路藩镇中立站着看咱们笑话!如若不能取胜,数年心血皆有可能费尽,我愧对吾王!”

郭崇韬笑了:“主公万万不可心急,那朱友贞虽十万大军,但却是禁军校尉扶持反叛逼死的朱友珪坐上了皇帝宝座,再强大也不过是表象,各地驻军节度使皆不肯听命朱友贞,如今杨师厚死朱友贞更是意图谋取分裂魏博,范延光虽为节度使但其手下牙兵牙将只从杨师厚之子杨衮,其内军心混乱不安,我军何不趁势而上,收取北方全境!”

李存勖道:“若真如你安时所言,那魏博牙兵不若这坛中美酒一般自有人双手奉上,那杨衮也若你郭崇韬一般忠心投奔,那朱友贞更是和那李岩一般愚蠢,轻而易举就能收拾。若真的这般容易,我又何必宵衣旰食,星月苦做?我又何必连家庙廊柱都金粉都要刮下充做军用?累啊,累啊!”

明云景此时觉时机到了便缓缓上前对李存勖作揖道:“主公若是缺财大可不必这般为难,小人有三财可为主公取之!不知主公可否恩赐一言之机细细讲来?”

李存勖有了些醉意,加上心情不错,抬头看一眼明云景也懒得多说:“速言,吾且听之!若无道理,推至午门斩首!”

明云景道:“谢主公恩赐言机。”

郭崇韬此时更是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不过是一敬酒小儿竟敢在主公面前口出狂言有三财解主公燃眉之急,不着急且先吃酒摇扇听听这家伙能说些什么。

明云景道咳了两声,道:“正所谓‘言有宗,事有君’,财无非两种有形与无形,富业也不过是开源与节流二者,做的其善自然可富国。”

郭崇韬笑笑,有点道理。

明云景继续道:“开源方式多种多样,譬如陛下方才抄杀的贪官李岩,家财无数,但这不过是解一时燃眉之急。若求现财还有一种,先前相州府出逃的豪绅巨富无数,是东逃蹿至德州一带,金银细软携带无算,车辆肯定行走不易,此时出走还不足两日,陛下尽管命游骑去追赶,所得财货皆可补为军用,而且游骑入魏州境内也可试探魏州镇军的反应。如若不允即可发兵去攻,但若允让陛下收取魏博之时也就到了。”

李存勖听来有点意思,问道:“此话怎讲?”

明云景继续拱手道:“回陛下,魏博军镇分居两处,兵力不多但皆是骁勇善战,而那梁帝朱友贞却意图趁人之危分裂魏博,那杨衮又岂会遂如他意?游骑入魏州追击豪绅富户不过是一次试探,魏博节度使杨衮若是不闻不问,那便是杨衮也不愿与陛下为敌!陛下少施恩威自然可以归附。”

李存勖一拍脑门:“又要恩威,寡人岂不知金钱收买人心,只是寡人军马粮饷尚且自顾不暇如何发什恩威与那魏博军?”

“陛下不管家底有多少,至少要先按出一部分稳住魏博牙镇,不能让魏博军诚心梁朝的部分做大!否则魏博就会打成下一个邢州,甚至是西楚彭城!”

彭城之战,刘邦五十万雄兵攻破彭城,疲惫之师却被项羽三万威武强旅打的丢盔弃甲一路逃回荥阳。同理,若是晋军与魏博军拼杀太久就算是打穿魏博所得不过一死城,自身元气也会不死也要掉层皮,那样与梁军决战胜负更难把握。

梁军雄据中原,人口体量远远大于河东河北,不能速胜就是李存勖不想看到的黄河对峙消耗,迟早有一天晋军实力会被浪费在这黄河沿岸,河北各阵节度使组成的联盟军也会不攻自破。

那正是李存勖不想看到的,他必须打下去,而且是有利的打下去,通过一路的胜利来麻痹北方军镇。

李存勖摆摆手:“寡人知道了,寡人自然会有考虑此议,你且继续说下去。”

明云景道:“陛下自有分寸,小子不敢再多言。至于说财税上同样可以简单归结为开源和节流这两种方式。不管游骑有没有追到那些豪绅地主,他们留在城外的那些邬堡别野,不管有没有家丁看守全部都要充公!过于偏僻的陛下大可以卖掉以换取资财或者以此为中心铸造工匠所和军营,反正这些邬堡多有水井大可以进行铠甲兵器的铸造和修复,也减轻了军营的负担。

而那些留下的土地大可以同样处理,但我觉得与其卖给没有几个钱的老农民不如更大程度的开发利用!古往今来最赚钱的无非盐铁酒这三类商业。”

李存勖点点头,“继续说。”

明云景道:“陛下现在最为头疼的应该是魏博军镇这个问题吧,如果让我来处理的话至少两个月之内无须动刀兵!就算我们临时给那些豪绅的土地给加种稻种,收获至少也是明年三月份的事,况且一个冬天过去能活下来多少都不一定,但是商业不同,不管是盐铁酒还是其他一切所需的手工艺品,是可以不分年限开发的!

您身为晋主是知道的,河北道商业富庶之地不过几处,北面的蓟州,那里属燕军管辖,南面的邢州被打烂了,洺州被劫掠过同样一时喘不过来气,只有相州的损失最小,完全可以用早些年我大唐对付北蛮的方法收拾魏博军,魏博军连年作战土地荒芜,所需的出产绝大部分都要靠商税收收买粮食。咱们重开榷场,开市互贸!只要有了钱,一来可以拉拢梁朝堂中的一些官员,从中枢上打击梁朝,二来可以收买魏博牙兵为我主公效力,如此一来何愁不能称霸河北,进而进军中原?”

一听到进军中原这俩字,李存勖的眼睛都冒出了不一样的光芒。尤其是郭崇韬,他本身在代州只是个书生,从小到大读的也都是圣贤义理,土地耕织。对于明云景这套见解,他一个乡野秀才还真没见过。今天算得上是大开眼界了。

郭崇涛本人也乐得拍手称快:“主公,这小子说话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是个难得的人才啊!不如主公快快给他授勋一个闲职,让他为我军效力!正好弥补了我军在这方面的空缺。”

李存勖眯着眼睛看明云景,盯了许久后才发言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来的,但你小子来头绝对不简单,能告诉我你师从何门?”

明云景道:“我不过是相州城一个赊刀的,每天打打零工,侥幸得了水镜先生的庇佑教授我道家法门。我所说的这些不过是平日里自己在坊市里游历多了所得见解,如果能够得到陛下您的赏识,小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

郭崇韬喃喃自语道:“水镜先生又是谁?我在河北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明云景连忙解释道:“我家师傅云游四海,平日里并不在一处居住,郭老先生没有听说过很正常。 ”

李存勖道:“也罢寡人也就不刨根问底了,再和寡人具体说一说你那个想法吧,寡人想知道你肚子里还有多少墨水。”

“知无不言!”

明云景说道:“陛下若是想进军中原,至少还要有三步走,我给他概括为几个字,广储粮,多开发,招四方豪杰!若是靠着商榷场,能维持一时之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军得了魏博兵也不过是扫平了河北仅剩的阻碍。

而梁朝在中原依旧拥有数万雄兵,若想彻底的扫灭梁朝,就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后方,陛下如若信得过我,明云景甘愿用脑袋做保证,给我三年时间,就在这相州城外,我必然可以为陛下建设出一个可以进军中原的后方根据地! ”


明云景坐在泥地里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殊不知午时已经过去半刻。

“你知道的可真多啊,不像我天天就背那几本宫廷礼仪。”

“学那玩意干嘛?”明云景问道。

“我爹想让我再大几岁入宫去,所以要我现在就去做点妃子应该的礼仪。”说完阿鹭还叹了口气,“我还没遇到一个能相交一辈子的男人呢,就要被嫁进宫里了...”

“那可惜了。”明云景摆摆手道:“当朝天子继梁王朱全忠之位夺得唐天下,如今更是疆土一隅,遍地烽烟,只怕梁朝再难支持几年了,不如让你爹爹再多思索一番,晋军已然势大,不如...”

“你是唆使我爹把我嫁给那个沙坨人?”

“啪”一个大耳光打在明云景脸上。

“阿鹭,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嘛,现在曾祖刚刚殡天,尊父朝堂失宠,朝廷内部天子诸侯臣子五六相争,不如尊父先回青州老家观望几时,待到形势明朗时再行出山。”

“那形势几时明朗?”

“额...”

明云景尴尬笑了几声:“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测算天下运势的。”

李鹭反问道:“你不是赊刀客吗?一语成谶、半看世间,怎么连这也看不出来?”

“那是我爹,我可没那本事,要不这样吧,你也说了我是个赊刀的,我爹留下来六柄刀让我有乱时入城里赊卖,每把刀的刀柄夹缝里都有一条我爹留下来的语谶,我见你也是有缘人,尊父带走一柄,不如你也来求一柄,就当是我赊出去的怎么样?”

“真的?”

阿鹭从明云景那破口袋里面抽出来一柄短刀,黑色的木柄和陨铁,亮银色的刀锋,刀身刻有几个看不懂的文字。放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便觉有几分重量。

“赊刀...”

李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觉身后有一股力量拽她起身,回头看去是他同样守孝的哥哥李洺。

“你在这干嘛?还不快点回去守灵。爹爹要生气了,后果你也是知道的,蹲在这里和一个臭要饭的说什么说。”

说完还不忘鄙夷的看明云景一眼,拉起来李鹭咚一声大门关上。断了明云景所有的念想。

仔细想想这个女孩还真的是有意思呢。

在人家大门口蹲了大半天,肚子也饿了,早上吃的那点薄粥到了下午早被消化一空,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明云景打算回去先吃个午饭。

就在大门关上的一刹那,阿鹭身子一个趔趄,手里的短刀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阿鹭气的直跺脚,小脸鼓鼓的。

而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挑了挑眉毛说道:“咱爹说了,不要和这些陌生人来往,尤其是那些看上去和叫花子一样的乞丐,万一哪天给你掳走了卖到怡凤楼里看你还哭不哭的出来!”

“他不是坏人!他是...”

“你怎么知道?就凭他的三言两语?”

阿鹭看眼前这个头戴花翎身穿箭袖长袍的男子越发可恶。

“哼!不理你了!”

“随你便咯。”

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是招人讨厌,阿鹭一跺脚丫子推开一条门缝,明云景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消失在巷道里,又悻悻蹲下来去看那柄短刀。

可能短刀时间也久了,短刀稍加碰撞木柄便裂开来,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发黄的帆纸条,上面写着三个用秦代小篆书写的古字。

谷水矢。

谷形似麦粟,水形似江涛,矢好似飞射过来的羽箭。

“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大概以后会懂吧,亦或者是遇到个算命先生来求解一番。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那个愣头小子一面了。

此时安定坊里,正值暑热的时候,过了午时坊内的人家都是一个接一个躺着懒得动,时不时传出来几声呼声。

和里长打了个照面以后明云景径直走回去自家的院子。

“哇!”

明云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差点踉跄摔倒,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这么长时间了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嘿嘿,还是认我当大哥吧!我保护你!”

是严大用啊。

“你这个憨货!干嘛藏在墙头后面啊!你吓死我了!”

“都说了你当我小弟就是了,我护着你!”

“呸!”

严大用手一松,明云景咚一声又坐回了地上。摔的明云景屁股开花,疼的嗷嗷叫。

“我跟你说啊,我这两天出去乡里看到一个玩杂耍的,那球和棍子玩的是真眼花缭乱啊!要不是某家脸皮子厚,死皮赖脸跟人家磕了一天的头,人家这才教给我一招半式,怎么样,想不想看?嘿嘿”

严大用一笑,露出嘴里的两颗大门牙,活脱脱的一个属兔子的。

但这个野兔子似乎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明云景了。

严大用应该是属和明云景对门那一家的娃,按辈分明云景该叫她一声嫂子。可惜是天不饶人,严大用出生没几天爹就死了,迫于压力嫂子没过多久也改嫁了,只留下这个严大用打小就在相州以及附近的城府里面讨饭,一直讨到今天。

别看身体干瘦干瘦,体格却硬的多。每天走街串巷翻墙上树练出来的本事可不是吹的。

“我说,你今个怎么这么有雅兴还专门跑过来展示戏法?不去讨饭了?”

“嗨。”

严大用肩膀微微一耸,调侃道:“天天讨饭也不一定讨的到,还要遭人唾弃。还不如去学点杂耍幻术,哪怕是街头表演半天都比得上我讨三天的饭了。”

“你有那本事吗?”

“嘿,你信不信我揍你!”

两个半大男孩又在街头扭打在一起,别看是在厮打实际上都没发力,顶多是落得一身灰土。

“你们两个,又在闹事儿!”

厮打中的两人抬起头来,正看到明云景他娘王氏拄着个拐站在他们身边。

王氏早年家里穷,是作为童养媳送到了明家结婚生子,生下明云景那年堪堪不过十六岁,绝对的小龄孕妇,好在是有惊无险生下来明云景,母子平安。

此时王氏怒目看着他们,黛眉紧蹙,耳边的鬓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不带一点灰渍,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腰部就因为常年在织布机上织布而受了劳损,这才走路拄着拐走路。

“没,没有,我们俩闹着玩呢。”

明云景也赶紧接上:“对,我们俩,闹着玩呢!”

“闹着玩,闹着玩....”

王氏见他二人嘻嘻哈哈的样子,心头的火气升起来又消散了大半,没好气说道:“你们俩就长不大!算了,大用,还有云景,我专门出来找你们回去,你们俩吃饭没?”

“没。”二人齐声答道。

“来,回来把衣服好好洗洗,再吃顿饭,大用你也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干什么去了?”

严大用答道:“娘,我自然是去学本事了,刚刚学了点幻术戏法,你想不想看看?”

王氏嘴角微微上扬:“,行,回去吃饱了,你给娘试试看,你这戏法学的怎么样!”

几人边走边打着哈哈,寒暄几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条年久失修的街道,路面坑坑洼洼,房子多是劣土夯制打上茅草,道旁的行人面有菜色,眼神空洞。可见即便是和汴京只有一条黄河之隔的相州生活也不好。

一间两进出的四合院,大小房屋有五间,都是劣土烧制而成,年份久了屋檐看着都有些下垂,和明云景先前看到的那家花柳别院雕梁画栋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但这是明云景的家。

刚刚跨进门就见院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缩在墙角,躲着烈日一边和家里圈养的大黄狗玩耍。见到明云景立即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哥哥,你回来了。”

明云景上前摸了摸她的脑瓜,温柔说道:“是,我回来了。”

身边的大黄狗不停的叫,也不知道在兴奋着些什么。

“你这家伙就一句话打算打发了你亲妹妹?太荒唐了,来看看哥给你带了啥!”

明云雪立即附上去紧紧抱住严大用,眼里闪烁着光芒:“我就知道严哥哥对我最好了。”说完还不忘朝着明云景扮个鬼脸。

严大用的麻布袋就好像某个机器猫的口袋一样,总能掏出来些好玩的东西。他手往里面一伸,摸出来两个琉璃球,圆润光滑晶莹剔透,还能在太阳底下闪着光。

“这一定很贵吧。”王氏说道。

“不贵!”严大用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一个耳簪上面挂着两个独一无二的粉河珠。

粉蚌珠可是采珠人极其难得宝物。

“啊!大用,你不会是去做什么强人盗匪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饰品?单单这两颗河珠只怕是要半吊钱才行。”

严大用嘿嘿一笑,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大牙说道:“娘亲,你就放心吧,那俩琉璃球是我那老登...老师傅给我杂耍玩的,珍珠是我用玉石换到的,你就放心吧!这不,我捡了两块大的,一块拿去换了珍珠做簪子,另一块山涧青玉还在这,拿去集市里肯定能卖半吊大钱!”

严大用扬眉吐气似的挺直了胸口等着王氏夸奖,王氏也只是说两句:“挺好挺好,只要不是强人,娘亲也就放心了,你们俩先歇着,我给你俩盛饭去!”

明家并非富贵,吃的餐食也不过是普通人家该吃的腌苋菜和高粱米、粟米一类,把高粱米蒸熟后加入腌苋菜,粟米熬成粥,今天娘亲还专门给他们两人的饭食里加入了点荤油和盐水,让熟饭吃起来不至于那么涩口。

这种饭食给后世人只怕是难以下咽,但在明云景看来已经是一道美味佳肴。端起碗筷大口大口进入,三下五除二如暴风一般扫过,连碗边剩下来的一点米汤水都不放过,舔一舔再抹抹嘴找个椅子四仰八叉躺上去,这顿饭就算舒舒服服吃完了。

王氏从头到尾含笑看着这两个儿子狼吞虎咽不停的吃,而手里的活计一刻没有停下。王氏的双手在织布机上来回滑动,织出来的麻布匹细密而又有纹路,在集市里也是上好的卖品。

每每织成刚刚下机就被人抢购一空。卖出来的铜板板除了纳粮税外也可以补贴家用,一举两得。

“娘亲,我今天头一回出去赊刀就赊出去了两柄,还是个大官,京官!”

“哦?”王氏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织布。

“谁谁谁,快说说,哪家达官贵人还要你这破刀?”严大用有些兴奋问道。

平日里无聊喂鸡养鸭撸狗的妹妹也赶忙抱住大黄跑过来,脑袋托在石板桌上静静看着明云景。

明云景刚要开口,却被他娘打断,王氏仿佛若有所思一样抬头看向天空,希望在天空的另一头有她亲爱的丈夫。

“那几柄刀,是你爹爹用陨铁打制,你曾祖亲自用卦象卜算一一写下并藏入其中的,你现在还不懂卦辞,以后你多学学自然就明白了。你爹爹所打之刀一共也不过七柄,比你们俩的岁数都大。前些年你爹爹去晋阳被强人劫了道,多亏一位郭姓壮士搭救,你爹爹也没有什么财货只好为其赊下一刀,如今剩下的这六柄都在你怀里。”

严大用听完便知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娘亲莫要上心,大用知己失言了!”

“这几柄刀居然还这么有年份?”

“那是自然。”

明云景突然觉得自己浮夸了,爹爹行走江湖数年也才赊出去一柄,他第一天上班就赊出去两柄。属实是浮夸了些

明云景嘿嘿笑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娘,我今个一个半时辰就赊出去了两柄,是不是太多了对不起曾祖啊...”

谁知王氏只是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几柄刀就是你曾祖留给你的,赊出去的每一柄在以后都会成为给你的福气,不管是赊给谁只要是和你有缘的有缘人,就是今天把这几柄刀都散尽又有何?”

明云景这才放下来自己沉在心里的大石头,长长吐出去一口浊气:“那个,我赊的那个大官是京城户部尚书大人李振和他的女儿李鹭,差一点点我今天小命就交代到了他们俩人手里。”

说完明云景又给几人详细捎带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当时的情景,甚至把李鹭都给描述成了仙女下凡而他的哥哥李洺就和山海经里面的老妖怪一样。

这种添油加醋没头没尾的故事也就他们两个还能坐在这津津有味的听着了。

不知道为何王氏刚刚听完明云景的讲述一句话不说,自顾自的进了堂屋,坐到土炕上掀开被褥,拿出来一张黄纸画像。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滴在黄纸上。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