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9日(辛卯庚寅乙巳)正月十七壹
老年人的体力确实不行,熬一个夜,需要睡一整天。本来打算昨天下午去镇长家撕掉锡箔纸的,但中午就接到了消息,说镇长两口子睡得跟死猪一样,让等到今天再说。
上午九点我赶到镇长休息的人家,看到了睡眼惺忪的镇长。简单问候了两句,我便催促着赶紧回镇长家看看。想不到这时候镇长还不愿意了,说岁数大了,必须吃完早饭才能出门。
我又等着他吃早饭,折腾完都已经十点了。我有点无奈,心说搞不好今晚又要挑灯夜战了。但还是无奈地摇摇头,谁让人家是金主呢!?
“小换兄弟,人生在世,不能只知道工作,学会劳逸结合才行呐!”
饭后镇长手握茶壶,斜靠在沙发上,对我感慨着。
“再不出发,没被烧死的棺蚁跑了我可不管。”
镇长咳嗽了两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站起身来招呼众人。
“出发了,出发了!”
方奕早就等在镇长家门口了,和她等在一起的,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大家都听说镇长家闹虫子了,纷纷议论着虫子的样子和危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招呼众人等在门口,独自打开门,向院内走去。走到昨天锡箔纸破洞的位置,蹲下身仔细观察。这里的洞口已经被烧黑了,洞外面零星散落着一些黑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些棺蚁应该是藏在牌位里,被我们带回来的。
晚上出来觅食的时候被人发现,然后被我用锡箔纸彻底消灭了。我不担心会有漏网之鱼,因为蚁皇的生命受到威胁后,周围所有棺蚁都会不顾一切飞到蚁皇的身边。想到这里,我站起身准备回到门口,把地上的锡箔纸撕下来,却正撞上镇长那张老脸。
“卧槽,你吓我一跳。”
镇长嘿嘿讪笑两声,随即向侧面转身,让出一条路来。
铺锡箔纸麻烦,撕锡箔纸可简单多了。我嘱咐镇长站远一点,随后将院内的锡箔纸都卷了起来,卷成了一个半人高的纸团。将锡箔纸推到一边,我看到了院内地面上的景象——
并没有像我想象的一样,满地灰尘。烧死的棺蚁和烧成灰的牌位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些灰烬并没有平铺开来,而是聚成一堆一堆的,摆在院子中间。
我看着有点奇怪,于是借来梯子,爬到房顶上去看。变换了好几个角度,终于看明白了这些灰烬的含义。
当我站在北房的房顶上时,我看到院内的灰烬一共有9堆。从上到下排列,第一排第四排和第六排有两堆灰烬,第二排第三排第六排都是一堆。在八卦中,前三排的排列方式代表兑卦,后三排的排列方式代表坎卦。
我从房顶上下来,走到卦象的正中间。掏出罗盘,轻轻旋转,让指针分别对准兑卦和坎卦。此时两个指针分别朝向160度和330度方向。对于尹洼镇来说,这两个方向分别有祠堂和牌楼。
“祠堂和牌楼,这是在指引我什么?”我喃喃自语,镇长在旁边看了半天,但估计也看不懂我在干什么。此时看我停下来了,便走过来。
“小换兄弟别忙,中午让我那个婆娘给你做点好的。哎呀前天晚上可是把我吓坏了,我可以好好感谢感谢你!”
和我说完,又转身朝院外吼道:“过来几个人把院子打扫了。”
我心里暗想这个镇长莫不是被吓傻了?牌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怎么心思全在吃饭上?但还是笑脸相迎,“镇长这两天辛苦了,在家休息就行,我下午去祠堂看一眼,完事之后向您汇报。”
说完我转身就走,镇长在后面还想阻拦,我却已经带着方奕出发了。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灰烬聚在一起形成图案呢?”
我说完扭过头看看方奕,发现她正盯着我。很显然,我们两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如果牌楼有问题,没准是镇长搞的鬼。”
“什么?”我略感惊讶。
“镇长规定,无论是红事还是白事,都必须走牌楼出镇。但其实离开尹洼镇有好几条路,牌楼只是最宽大的一条。很多人家距离牌楼比较远,走牌楼其实并不方便。
刚开始有些人反对过,但很快就没人吭声了。因为祠堂里的红白理事会说,走牌楼的红白事,可以得到一定的补贴。”
“那方物出殡为什么没走牌楼?”
“因为方物属于夭折,没法葬在尹洼镇以外的祖坟里。去后山,不需要出镇,也就不用走牌楼了。”
我沉吟了一下,脑子里越发糊涂起来。再抬头,已经看到了祠堂的大门。
上次只是来借场地做法,这一次才好好观察起来。这个祠堂建的要多普通就有多普通,唯一和民宅不同的,就是它的大门用的是铁栅栏,而不是铁皮门。
刚一走到门口,就感觉到头脑昏沉。
“不对,这次的气场有问题。”
祠堂是祭祀祖先的地方,人们来到此处都会保持对祖先的恭敬。时间久了,附近的气场也会显得谦逊、柔和。但是今天再来,感觉戾气十足。让人感觉心情烦躁,说不上哪里难受,但浑身都不舒服。
我没有进入祠堂,而是在门口停下了。方奕在旁边有些疑惑,作为一个普通人,就算她能够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也意识不到是气场导致的。
“怎么了?”
我没有理会方奕,而是从包里拿出一面铜镜来。这是一个八边形的铜片,在每一个边上都刻着一个卦象,中间是打磨光滑的镜面。
我用手推了推方奕的肩膀,示意她留在原地等我,接着慢慢地向祠堂里走去。
祠堂早就不是祠堂了,里面办公的几个老先生迎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打招呼。这些人都是老乡绅,最擅长逢场作戏。但这一次见我,也没有了上一次的热情。
我心知他们是被气场影响了心情,也不怪罪,只是一一向他们打过招呼。
“老先生,我有点法事需要借用场地,能不能请你们回避一下?”
“这……”为首的老先生首先表现出了不悦,“我们在这里办公,是镇长的安排,需要让他发话,我们才能离开。”
找镇长容易呀,我赶忙拿出手机,找出镇长的电话来,说出了我的需求。想不到这一次镇长并没有给我面子,而是说“红白理事会的工作很忙,不要总是打扰他们。”
我一下子愣住了,以往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是一路绿灯,想不到今天竟然碰了一鼻子灰。于是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了:“祠堂里的气场有问题,恐怕有邪气入侵,你们最好躲开点。”
几个老家伙互相看了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几个老家伙,还会怕邪气?”他们未必是不怕,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算是怕,也要装出不怕的样子。
“好,既然几位不怕,就请继续工作吧,我在院子里转转就走。”
我以为这几个人能老老实实躲在屋里,想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工作。唯一的工作,就是站在院子里看着我。我这下真是生气了,干脆也不理会他们。拿出手里的铜镜,平举到我的眼前,微微向旁边移动,使我平视时可以通过镜子看到身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