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加川原外围的山脉峰底处一道火红矫健身姿掠地而来,火红长鬃毛随风起舞,如烈焰绽放,张扬又炫目。
已远离加川原腹地狼道的“赤烈”仰天嘶吼停了下来,鼻中喷气不时轻蹽后蹄,似向马背上的应珠传达信息。
满脸泪痕神情恍惚的应珠茫然抬眼张望,四周阴沉沉一片死寂。
“天奴哥……”脸色煞白的她喃喃着像个无措的孩子。
身后似还回响着被群狼撕碎时护卫们凄厉绝望的惨号,惨号声撕心裂肺,久久弥响在耳边,清晰又惨烈。
“天奴哥你在哪儿?”
心有不耐的“赤烈”忽又长声嘶啸,猛抬前蹄腾空而起,应珠猝不及防被掀翻马下,身上传来的痛令应珠清醒了几分:
“赤烈你疯了?赤烈……”
赤烈鼻中又重重喷一口气,黑漆漆的漂亮大眼睛瞟了眼应珠,傲娇的一扬脑袋,回转身仰天长嘶一声,四蹄狂奔掠地而去。
“赤烈!”
“赤烈你是要回狼道接应天奴哥吗?”
应珠反应过来,忙不迭爬起身忍着脚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一瘸一拐着上前声嘶力竭的大喊:“赤烈你回来,带我去!带我一同去!”
赤烈懒的搭理身后的应珠,一团火红掠地,很快,那火红烈焰便没了踪影。
“赤烈,赤烈……连你也欺负我!”
被赤烈不待见非一次两次了,可这次最令她伤心,她委曲的直流泪,声音含了丝沙哑,“天奴哥,赤烈你一定要把天奴哥带回来啊……”
一对儿布了血丝的大眼睛紧紧盯视着加川原腹地方向,因紧张疲惫,视物都已模糊的应珠正等得濒临崩溃之际,忽然听到马蹄声响,她使劲揉揉酸涩的眼睛,眼睁睁着四匹血染的战马冲了过来,七八个血人纷纷载下马来。
死里逃生的护卫们紧绷着的弦突然松下来,立时支撑不住,有几个伤重的直接晕死过去,更有两匹战马倒地后再也没起来。
“天奴哥……浑力干,天奴哥呢?”拖着受伤扭曲变形的右脚,应珠一把揪住血淋淋的浑力干大声问道。
想起狼道的恐怖,想起最后回头看见的那一幕……
浑力干哆嗦着嘴唇语不成调,深陷的双眼浮了愧疚泪光颤声着:“天奴兄弟,他,他为了救我们,陷在狼群里……”浑力干无力的低了脑袋,泪水合着血水洒落而下。
“天奴兄弟死了!”从来都沉默寡言的乌图吉突然道,神色木然的他定定望着加川原方向,低声着,“死的不该是他,是我们连累了他!我阿妈还做了他最爱吃的酸乳酪,他还没来得及吃……”大颗泪珠从他空洞无神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被冷天奴揍飞了四颗牙的塔索抹一把脸上溅着的狼血,默默低下脑袋,掩去满脸愧疚。
马蹄声又响,应珠灰败的瞳子里霎时放出喜悦光芒,惊喜过望的她猛回头,当看清逃至眼前的是血染了半个身子,背上空空的千里雪后,如晴天霹雳,她身子晃了晃瘫软倒在千里雪的脚下。
千里雪大口喘息喷着粗气,四腿踉跄着直抖似再无气力,甚有灵性的它见主人抱着它的腿痛哭,伸出舌头轻舔了舔应珠冰凉水湿的小脸儿,似是劫后余生向主人寻求安慰,又似在安慰伤心的主人。
“千里雪,你也回来了,天奴哥呢,你为什么不和天奴哥一起回来?”应珠通红着眼看着千里雪,心一点点冰了下去。
千里雪似听懂主人所说,讪讪着缩回舌头,耷拉了脑袋。
“啊——”
仰天撕心裂肺的一声后,泪如泉涌的应珠嘶哑着声音咬牙怒吼:“你们这么没用的都没死,天奴哥怎么可能会死,我要去找天奴哥,你们这些临阵逃跑的,就像狗一样活着吧……”
浑力干霍地的扭过脸盯向应珠,悲愤交加:如果不是她任性妄为,怎会有四个弟兄被狼群活活撕碎,如果不是她,天奴兄弟也不会无辜丧命……
应珠一把抓住千里雪的缰绳,似知主人心思,千里雪悲鸣长嘶,也不想违拗主人命令,可它实在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