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七日后,皇后出殡。
天空阴沉沉的,霍钦身着一袭洁白孝服,衬得那双目更加红肿。
身为帝王,他本应端庄持重,但此刻的他却全然不顾形象,亲自扶着灵柩缓缓前行。
他情难自抑,好几次失态地放声痛哭。
直到棺椁入土的那一刻,霍钦终于彻底崩溃。
他疯了一般跳进墓坑,紧紧抱住棺椁哭喊。
“云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此时的霍钦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死死扑在我的棺椁上,任谁劝说都无用。
直到我爹跪在他面前,拼死直谏:“皇上,小女死前不得欢喜,难道死后你也要她不得安宁吗!”
“您再误了吉时,是想让她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吗!”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霍钦的心口上,他原本颤抖不已的身体顿时僵住。
接着,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霍钦颓然地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了一丝反抗之力。
宫人们赶紧趁机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不远处的龙辇上。
黄土一抔又一抔地覆盖住棺椁,霍钦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直到到棺椁完全被掩埋的刹那,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从那尊贵的龙辇上直直地摔下来,当场晕死过去。
看到这些消息时,我正站在下江南的客船船头。
江水涛涛,我信手撕碎手中的信纸,将它随风扬入江中。
那日凤栖宫起火之后,爹娘当即派人趁乱将我从宫中救出。
留在凤栖宫里的不过是一个猝死流浪汉的骨灰。
但身为皇后的谢云宛已经死在了凤栖宫的那场大火中。
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介布衣谢云宛。
还有几日,我就能到临安了。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的落日余晖。
都说烟雨江南,如诗如画。
我自小长在北地,对那吴侬软语的江南很是期盼。
去到那里,我就能开始新生活了。
只可惜爹娘费尽心思为我安顿好了一切,却不能来此与我团聚,就怕露出马脚,引起霍钦猜疑。
我入土为安后,我爹请求霍钦允他告老还乡。
兄长也以孝顺双亲为由,求霍钦准他辞官归乡。
可霍钦却百般挽留,迟迟不肯应允。
直到爹爹在御书房前以头触柱,说是要追随我而去。
霍钦这才松了口,允了父兄二人辞官回乡。
至此,曾经显赫一时的谢国公府人去楼空,朝堂上再无功高震主的谢氏一族。
而我落脚江南后,用新的身份开了一间绸庄。
江南盛产丝绸,极少有缂丝织品。
我便将缂丝工艺传入江南,没想到竟广受好评。
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我盖了一间善堂,专门收留那些流浪的孤儿。
那些孩子们对我很是感恩,总是亲切地喊我“谢娘亲”。
每当此时,我总忍不住热泪盈眶。
此生我再也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但他们却帮我填补了这份缺憾。
我无意再过问京城之事。
可是朝堂波云诡谲,那些关于霍钦的消息不胫而走,早已传到了江南。